至于说，这种装备上的富足似乎是以【第八军团被纳入到远东边疆的体系之中，从而失去了部分自主权】为代价而获得的：既然康拉德本人都不在意这个问题，铸造世界们也懒得为第八军团操心。
“我是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哪些人成为我的亲卫队，但因为有很多人都令我不太满意，所以总是会挑中一些正确目标的：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毕功于一役。”
“我找到他了！”
“肯定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就我们这三四百人的队伍，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
“……”
午夜幽魂翘着腿，装模作样地倚靠在高台的边缘，他的盔甲上还残存着上一次作战时所留下的血迹与灰尘，那是萨拉玛斯女巫的战利品：这位乌兰胡达的最高统治者根本不能称之为生命，她是用疯狂的机械教黑暗技术所滞留在凡间的灵魂，将自己困在了一台拥有着利爪与巴洛克式盔甲的巨型生物力学恐怖中心内。
诺斯特拉莫的午夜之王优雅的清洗着自己的爪子。
“……”
扎罗斯特叹了口气。
就在午夜领主的队伍即将摸到铸造车间的旁边时，一直跟在安瑞克身后的扎罗斯特，突然拍了拍他的战斗兄弟的肩膀。
“泰坦！那他妈是泰坦！我们在他妈的泰坦军团的前进路上！”
赛维塔摊了摊手。
扎罗斯特的眉头紧皱，他想起了一路走来，所看见的那些战斗兄弟们的尸体，无论是数量还是形态都足以证明战况的惨烈：显然，那些从【夜幕号】上走下来，与原体并肩作战的战斗兄弟们，如今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嗯……我想那就是原因。”
“你怎么确定，抽签的结果一定会包含那些不让你满意的人。”
“好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
基因原体的话语让赛维塔思考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领悟其中的奥妙。
“那我们……”
“散了。”
安瑞克回头，看了一眼。
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这个乌兰胡达的最高统治者被基因原体的部队困在了车间内，失去了对于整个掠食者熔炉的宏观调度，从而导致乌兰胡达在整条战线上的总体崩溃。
“用不着：但我们总不能连一场正面作战都打不了吧？”
大贤者摇头，感慨着。
“听着，赛维塔。”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被插上了双头鹰旗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多了，而乌兰胡达的抵抗，也已经越来越穷途末路了。
“然后呢，您打算干什么？”
“军团中最让我满意的人，都已经留在了诺斯特拉莫，他们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归队，而那些不能让我满意的人，的确有一部分被编入了我在这次作战中的亲卫队，但并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人在其他战线上奋战，而在我的亲卫队中也有一些人是让我满意的。”
“然后么……”
混乱、僵持、犬牙交错：这就是午夜领主们所要面对的战场，他们在宛如诸神黄昏一般的毁灭碰撞间前行，对抗的那些来自于域外黑暗的可怕对手。
赛维塔沉默了一会。
在安瑞克的身旁，费尔—扎罗斯特紧闭着双眼，任凭自己的意志在这充斥着无尽哀嚎声的炼狱中身处险境：他们两人分别带领着各自的连队，在一次艰难的攻坚战中遇到了彼此，并且理所当然的组成了规模更大的战斗群，现在，他们可能是突击得最靠前，距离原体最近的一支队伍了。
“但他的意志。”
“所以，当我在乌兰胡达战役结束之后，告诉他们，我将马不停蹄地带他们加入下一场战争，一场没有任何机械教插手的战争：你觉得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的手段让人恶心……”
“……”
像这样的想法，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诸位机械教大贤者们的思维逻辑之中，让他们在混战之余，还不忘仔细的打量着那些优秀到能够跟上原体脚步的午夜领主，在其中挑选着那些值得投资的，将会成为军团大人物的明日新星。
“……”
“你确定沿着这条道路前进没有多少敌人吗，扎罗斯特？”
“至少一百五十台，也许还要更多：是标准的顶级泰坦军团。”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坚持小队作战和恐怖战术，但是这两种战术在这场战斗中都失效了：而除了这两种战术之外，我们居然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东西，谁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遇到这样的敌人？”
“……”
赛维塔似乎对于前辈的问题感到了一丝困惑，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解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杀到这里的？
“他是一个让人佩服的混蛋。”
“秘密。”
换句话说：肯定没法和钢铁之手比，但是和钢铁勇士比一比，问题不大。
“说真的，安瑞克。”
——————
“再等等……”
突破了万千重围，历经了重重艰辛，然后在战争的最前线，看到了在高台上屹立的基因之父：毫无疑问，这是一件足以令每一个阿斯塔特感到激动万分的事情。
“……”
赛维塔的面色如常，就像是在谈论一群与他毫不相干的过路陌生人一般，说出着连队的命运。
不过在私下里，摩根还是联系的那些最早与她进行合作，态度也最为恭顺的铸造世界，向他们透露了自己的兄弟康拉德所拥有的巨大财富：午夜幽魂的母星诺斯特拉莫的整个地表，甚至直到地下几公里的位置，全都是用纯度最高的精金所打造的。
“就像你刚才和我说的那样：你其实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和那些地位最高的铸造世界大贤者们私下沟通过了，虽然地面上的战局是一团乱麻都，但你却始终可以通过那些停留在近地轨道上的机械神教舰船，来了解整个乌兰胡达的总体战况。”
来自于铸造世界古尔格拉德的大贤者率先失去了耐心，开始使用他的【净土装置】：这种先将时间局部冻结、再将空间尽数湮灭的未知设备，在乌兰胡达地表上清理出了巢都大小的【净土】，从而让效忠于古尔格拉德的骑士家族们得以登陆到地面上。
“你要学会这一点，赛维塔，你以后用的上。”
“这不是挑选的结果。。”
“他贪婪。”
除了少数在【夜幕号】上就可以追随原体的幸运儿而外，绝大多数的午夜领主都不得不专注于寻找他们父亲的足迹，一心一意的沿着午夜幽魂曾经走过的道路，收割着那些在原体爪下幸存的敌寇。
效忠于人类之主的战士从他们已然成为废墟的战舰中涌出，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无数已经死去的战友：在碰撞的混乱中被波及、在熊熊的大火中被包围、在异端世界那突兀显现的裂缝中被吞噬……
“那就好。”
“伱说：我们以前所坚持的那些战斗风格，是不是有些问题？”
“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完成眼下的工作。”
似乎比对手还要可怕一些。
“多么无畏啊。”
“原体就在那里，他身边的护卫并不算多！”
“你的意思是……”
“无论再怎么混乱：战局都始终掌握在你的手中。”
这些机械神教的大佬们连彼此之间都毫无合作的意图，更何况是这些凶名赫赫的刽子手军团呢：只不过，在那些地位最高、信息最灵通的欧姆尼赛亚信徒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悄然调整自己的态度。
更不用说，就在午夜领主们的身旁，来自于各个铸造世界的欧姆尼赛亚信徒们，在面对那些背弃了机械神教信仰的异端时，早就已经抛弃了他们本就不多的谨慎心态和保守理念，顺便将那些原本只能压抑在阴影中的武器，也悉数投入到了战场上。
“……”
“午夜幽魂跟我聊了会天，他让我告诉你们，先休整一下：他打算等到更多的后续部队抵达后，再发起对于那个萨拉玛斯女巫的斩首作战，之前，午夜幽魂跟那个家伙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对抗，虽然让她跑了，但是那个女巫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出来了。”
“就这么回答他们，赛维塔。”
越过扎罗斯特，安瑞克看向了更后方：他们两个人的探讨声音并不小，身后那些从神圣泰拉一路走出来的第八军团精锐老兵们，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回应安瑞克的，则是一个漫长的沉默，只是彼此之间的默契让安瑞克清楚，这就是默认。
两位连长对视了一眼，看了眼对方身上的伤痕累累。
“变得像那些机械教那样？”
“我是问你，小子：你是怎么一路杀到这里的？”
“午夜幽魂，你的意思是：这些意图永远不能被暴露出去？”
“……”
“你的小动作是指：清理掉那些你不满意的人选么？”
“他不忠。”
“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
只不过，原体等到的第一个援军却是赛维塔：不论这位军团新星再怎么强大，他单枪匹马终究是无法作为决定性的援军而存在的，但是康拉德却很乐意在更多的等待时间中，与自己的这个子嗣，好好的聊一聊天。
“我觉察到了另一股气息：干燥且疯狂，令人毛骨悚然。”
至于原因嘛，当然要归功于某位阿瓦隆之主了：在机械神教的部队向战场进发之前，摩根在招待这些一方大佬的会议上，向他们阐述了乌兰胡达上的财富，以及【谁得到了就是谁的，破晓者军团只是需要一个备份】的分赃思想。
“撤！换条道路！”
“……我不知道，扎罗斯特，你探测一下大概有多少台。”
只不过……
午夜领主摇头，感慨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
智库的面色阴郁。
“你说……”
“目前，我没有探测到大量的生物信息：虽然这很奇怪，但前方这条道路上的确没有多少敌人，也许是他们的疏忽？”
赛维塔沉默着，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前辈：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平静的瞳孔竟让安瑞克感觉到了一种畏惧，一种出于绝对的实力差距所产生的畏惧。
“……”
“我们都需要改变。”
“一个生活优渥，自命不凡，天真烂漫，据地称王，两面三刀，贪念滔天，野心勃勃，而且还喜欢指手划脚、自我炫耀、身先士卒、却偏偏弱得感人，并且干活的时候总是会迟到，分配利益的时候却又总是能拿到最大头的家伙。”
……
“……”
午夜领主的思考，最后以一声长叹而宣告终结。
“……什么！”
以安瑞克或者扎罗斯特这些精英连长为首，登陆到地表上的午夜领主们分成了数股几百上千人的战斗集群，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作战风格：不过，这些泰拉老兵们很快就尴尬的发现，在面对乌兰胡达这种无血无泪，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对手时，他们下意识的战斗集群式结构，是多么的愚蠢。
“秘密？！”
“也许，安瑞克：我是说也许我们需要一些改变。”
“向前看吧，兄弟：最起码，我们会是第一个抵达原体身边的。”
“……”
至于他们的友军……
赛维塔沉默了一下。
“要知道，还有无数的姊妹魍魉跟随着掠食者熔炉，一并来到了萨拉玛斯星区呢：无论是那些变异的托鲁克蛮人、灵能巫师、亦或是人类与异形的混血联军，都是我们需要去逐一清理的对，乌兰胡达不会是我与第八军团的第一次并肩作战的，整场萨拉玛斯远征才是。”
““赛维塔？！””
但这一刻，也没人在意这到底是不是清洗了，因为基因原体现在的处境，比他的任何一个子嗣，都要更为危险。
“听你的。”
所以，当蜘蛛女皇在所有人面前，亲口肯定了一整个精金世界的存在之后，各个熔炉之主或者大贤者们就知道，他们是时候改变一下对于第八军团的总体态度了：在此之前，因为康拉德之子们的名声实在是过于恶劣，而其自身所蕴含的价值又过于稀少，铸造世界的大佬们自然懒得搭理这支军团。
安瑞克的声音有些扭曲，他当然认识这个军团新星，毕竟就是他和扎罗斯特，在诺斯特拉莫残骸废墟之中，亲手挖掘出了赛维塔这个好苗子，并将他带到了军团新兵的选拔现场：虽然在此之后，他们就没有关注赛维塔的消息，但两个人都相信，这个小家伙一定可以成为第八军团未来的希望。
午夜领主的眉头紧皱。
“……”
尽管有着午夜幽魂压阵，但在上一次作战中，依旧有超过五十名午夜领主。为了消灭萨拉玛斯女巫及其身边的禁卫军，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们都这么想吗？”
“但他的信念。”
“……就那么杀的呗。”
“我将战场交给机械教，因为他们是在对抗乌兰胡达时，最优秀的选择；我任凭你们自由发挥，是为了让我的子嗣们意识到，军团所坚持的战术，在更广大的战场上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我率领少量的部队冲在最前线，是因为我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的强大战斗力，困住萨拉玛斯女巫，从而阻止它指挥乌兰胡达的力量进行有序的抵抗。”
……
“……”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这条重要的道路上，没有任何对手了。”
“拿着我的武器，顺着感觉往这个方向走，看见谁就宰了谁，实在打不过也就绕着道走：在我差不多感到累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午夜幽魂和他身边的亲卫了。”
安瑞克紧盯着面前这个既没有缺胳膊也没有断腿的新兵，然后想起了自己在前往这里的过程中，损失的十几名泰拉老兵，他突然感到了一阵牙痛。
但从今以后嘛，哪怕第八军团在康拉德的率领下，会变成宇宙中最癫狂、最可怕的疯子，大贤者们也会好好的思考一下与这群疯子达成合作的方法：在精金这种货真价实的资源财富面前，所谓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全副武装的大贤者伫立在战争兵器的头顶。向着康拉德的子嗣们善意的点了点头，午夜领主则是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这支在他身旁走过的大军，然后，他不禁向身后的战斗兄弟们发出了感慨。
“真他妈的。”
“让我感到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