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诚从见到她的那刻开始,嘴巴就没收拢过,笑容好像合不拢似的。阳光的笑颜硬生生变成了傻笑。
碧螺园绿化做的非常好,有自己人造的一个小湖泊。小时候,辛诚经常会像今晚这样,约言溪到那里散步。
走了一会儿,相行无言。
只听得到莎莎莎的脚步声。
每次见到言溪,辛诚总会这般束手束脚,眼下,他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一定用最自然最开怀的状态:
“我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吗。”
走着走着步子就停了。
言溪回身看他;
“嗯。”
淡淡的一句,算是回应辛诚的话。
辛诚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把最引以为傲,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分享给她,想将他这刻拥有的喜悦,自豪,将她也填满。
但结果,并不遂人心意。
言溪的状态,感觉怪怪的。
“你是不是不开心呀?”辛诚故作自若的问道。
说话间,一直盯着言溪的脸,想透过她的眼神判断她现在的情绪。
“没有。”
言溪说道。
话音一落她沿着石子路向人工湖泊走去。
她不想被辛诚一直看着。
辛诚若有所思,似信不信。
还没细思下一个问题,只好匆忙跟上言溪的脚步。
一阵夜风刮来,空气中浮躁着一股酒味。辛诚十分确信,周围没有人,更不会有酒味信息素的人。
再联想到在言家别墅前徘徊时,也时不时的闻到类似的味道。
辛诚蓦地在后面拽住言溪的手。
女孩的力气不及他,身子被他掰转过来。
白嫩的脸颊上两道不曾消退的红色印子,在灯光下惹人注目。
“你的脸怎么了?”辛诚近乎咆哮,“是那个人打的?”
异常笃定的语气。
言家的事情以前两个人还小的时候,言溪什么都会和他说。在言溪的哥哥许言庆过世后,辛诚就很少听言溪讲到她家的事了。
但辛许两家老人关系颇好,就算言溪不和他说,他从长辈们口中也差不多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
言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力推开他。
她脸上透着不耐烦。
辛诚震愕。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强人所难。
“我……”
辛诚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是好。
“好了辛诚,不提那个人了。”
言溪就是抵触跟别人的肢体触碰,在加上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反应过于激烈了一点。
她现在,只想跳过那件事。
今天真的有些累了,不想再跟别人周旋。或许她现在应该借着刚才的脾气,直接回去。
但辛诚总归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
也或许是……
最信任的人。
有些事情,没办法对他做到像对别人那样的决绝。
深吸口气,淡淡的湖水味,帮着言溪调整了下现在的情绪,她放缓了语气,轻轻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很温柔,令辛诚刚才的惶恐一扫而空。
辛诚低头沉思,也不再执迷于言溪脸上的事。
游泳的人习惯了晚上套一件外套,他着一件橘色运动衫,拉链拉至一半,露出里面纯白的t恤。袖子被他高高束起,亚白色的一截手臂裸在外面。
“对了,这个给你。”
他将垂在胸膛的拉链拉下,从脖子上取下一根蓝白红色的袋子,下面吊着一枚黄灿灿的金牌。
言溪淡淡一瞧,转而抬眸定定看着辛诚,确认他不是开玩笑。
“辛诚,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辛诚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得到的,给你比我自己留着更合适。”
言溪斟酌一番,知道自己推辞不掉,便只好退一步妥协,
“那我先帮你保管,等以后有了更合适的人,你在交给她。”
听到“更合适的人”,辛诚的脸色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像是有心事似的,思考了阵子,蓦地唤道:
“言溪。”
言溪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辛诚瞬时变幻出一张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
肉眼可见的忐忑。
言溪微微垂眸,
关于金牌的约定。
依稀记得,
那是在辛诚十岁的时候,他逃了辛爸爸给他量身定制的训练课程跑去跟她一块儿玩。辛爸爸到处找人找不到,最后途经言家的院子才找到了他,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阿诚要努力训练,辛伯伯打你,是想要你以后站在全国大赛,”小女孩歪着脑袋,纠正自己的措辞:“不对,是世界大赛的领奖台,他想要阿诚拿到一枚闪闪发光的金牌。”
“金牌有什么好的,我要跟言言一起玩。”十岁的男孩还很爱哭,一想到手臂的淤青,他眼泪又要像豆子般滴落。
“可是跟言言玩,没有变形金刚,没有奥特战士。阿诚只要想到你拿了冠军辛伯伯什么都会答应你,训练就会元气满满了。”
“我要是拿了金牌,言言也会什么都答应我吗?”
“嗯……那是当然,”
男孩眼里放着光,从石头上站起来:“那让言言做我女朋友也可以吗?!”
小女孩犹豫不决,为了让男孩听长辈的话,点了点头:“……也可以啦~”
“那一言为定哦!”
一阵夜风袭来,
回忆渐渐收拢。
辛诚手中的那枚金牌无限耀眼。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言溪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记得了。”
满目星河瞬间黯淡无光,辛诚心头那一腔期待终究落了空。他眼神失了焦,一双手都不知道摆放在哪儿才合适。
“没,没关系。会慢慢想起来的。”
辛诚语无伦次。
言溪看着他,淡淡说道:“对不起。”
微妙的语气。
被她覆上了别的含义。
辛诚只以为是她没想起来而发表歉疚的话语,便下意识地开导言溪:“没关系,我会帮你记起来的。”
言溪垂眸:“嗯。”
辛诚挠了挠头,他抬头望了眼天,道:“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
总归是出于愧疚,言溪始终没对视辛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