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岚仔细朝安阳王看去,只见棱角分明的面上,具是凌人的傲气,那是皇家与生俱来的尊贵。她忽而很能理解这位安阳王的悲哀,生于皇家,不愿成为权力的牺牲品,但却有个强势的母亲以及满屋子的省心的的弟弟妹妹,偌大的皇宫竟没个能交心的人,怪道他素来流连花丛。想必是爱极了这世间美好的一切,却又害怕极了这世间美好的一切。
但愿日后这安阳王也能如今日一般,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明晖堂里布置的很是别致,皇宫的未央宫处处金雕玉琢的富贵,但明晖堂上至房梁,下至门窗,处处都透着一个“巧”字。巧夺天工的设计,精巧的雕刻艺技,甚至那些扶栏上头都有些细微的雕花,钰岚心下了然,这大约也是属于成昭公主的罢?
初夏进来道:“公主,曹嫔来了。”
钰岚眼眸一深,抬抬头:“请她进来罢,你去看看那些宫女将那些一应物件摆放的怎样了,”说着兀地轻笑:“阿寅那个小霸王不是送来一婢子么,叫秋棠的,你且把她唤来。”
“是。”身前伺候的好差事换了一个人,初夏也不恼,福身领命。
提起这个秋棠便是要说起阿寅这个小顽皮,素来也不知怎的就是看不惯安阳王,明里暗里处处刁难。刚知道初夏这丫头是安阳王送的以后昨儿便差人拐着门道送来秋棠这丫头。这秋棠是嘉康太子安插在大宋皇宫的细作,如今将秋棠从储秀宫调到钰岚身边,着实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比起初夏,钰岚更是信任这秋棠更多一点。
秋棠掀起帘子,大方朝钰岚行礼道:“奴婢见过钰岚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钰岚点点,苗子是不错的,端看她行礼起身的时候裙裾不动分毫便知道这是个训练有素的。便废话不多说,道:“从今以后你便在我身边伺候着吧。”
“是,多谢公主厚爱!”
曹嫔仔细打量这明晖堂的一切,心中暗自掠过千种思绪,待钰岚从里头出来,眼底情绪顿时散个干净,起身迎向钰岚道:“嫔妾可算是把公主盼来了。”
钰岚轻笑,不做回答。两人就此坐下闲扯了会子,曹嫔终于将起重点,眼睛一转忽而问道:“不知公主对史记可曾了解一二?”
钰岚垂眸,掩住眼底精光,淡然道:“从前乃家中庶女,并不曾识得几个大字,让曹嫔娘娘见笑了!”
曹嫔掩嘴一笑,道:“圣人可是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公主这样得福气怕也是德行出众才有的福气,旁人是读几辈子书也修不来的!”
钰岚不可置否,总不能叫她说自己无德吧!
曹嫔又道:“嫔妾也是听人说过,说前朝某两位贵妃,因同时怀孕,那皇帝便许诺说届时谁生了长子便加封皇后,这当中有一个妃子生怕自己生不了儿子,便早早预备了后手。您说这好笑不好笑,天家的血统也是能拿来混淆的么!”
哪知钰岚并不接话,只定定看着她,渐渐地她也只好收住笑声,不敢放肆。这时钰岚方问道:“曹嫔娘娘有空还是修刺绣的好,既能绣点东西送个圣上表达心意,有些东西还是拿不上台面。这些个旁的野史,曹嫔娘娘还是少看为妙!”
曹嫔神色自若,居然点头附和钰岚道:“公主说的有理,”她忽而眉眼一眨,一时间看起来娇憨无限,连钰岚这正是风华正茂年纪都有些自觉比不上。
“只是前日里,说来也巧,我竟然在萧淑妃娘娘的延禧宫内看见一丫鬟婢子,眉眼里与公主倒有些相似。只不过这身份倒是天差地别,况且那婢子腰身也有些粗,不似公主您这般好身段。”
话音末了倒有些无礼,钰岚索性当没听见,心中却是一番惊涛骇浪。那与她相似的女子,莫不是秦月?腰身有些粗,难道——
约莫曹嫔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见钰岚在深思并不怎么理会自己,倒也不大生气,只从头上拔下一只翡翠如意芙蓉簪,弯腰将簪子往钰岚发间这么一送,嘴里说道:“公主如今也是一等和硕公主,所穿所佩皆要按公主品阶来才是,今儿您头上素静一片,嫔妾便先将这簪子借您。”
然后起身福礼道:“嫔妾便不叨扰公主,告辞。”
钰岚忽而问道:“秋棠,你说这曹嫔娘娘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