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晒的人神色恹恹。
贺眠眠乖乖跟在萧越身后,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一路再无话。
“手还疼不疼?”
冷不丁的,他忽然出声,搅散了凝滞的烈日,风轻轻吹来平添几分凉意。
贺眠眠默然,他不提她都快忘了,太后娘娘思女心切,用的力气比第一日还大。
拢在袖中的手探出一些,贺眠眠悄悄看了眼指尖,青紫一片,还有几处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不疼,”她垂眸,佯装淡然道,“只是有些青紫,过一会儿便消了。”
又撒谎,萧越瞥她一眼。
来不及再说什么,到了静姝阁门前。
贺眠眠忍不住抬头,望向写着“静姝阁”三个大字的匾额。
这个匾额才换了一个多月,很快又要改名字了,改成之前的也很好,她记得是庆阳殿,确实是比静姝阁大气些的。
萧越停下脚步,追随着她的目光,发觉她的神情中带着不舍与眷恋。
阳光洒在少女脸上,本该是明媚的,可她的面容上却笼着清愁,眉轻轻蹙着。
“静姝阁,你放心住着,”萧越向她承诺,“只要有朕在,你便不会离开。”
她的下一个宫殿只能是皇后的居所,别的都配不上她。
贺眠眠闻言回眸,朝他行了一礼,低声道:“皇兄,眠眠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您千万别因为此事与母后吵架,母后正生着病,经不起折腾。”
“朕有分寸,你别担心。”
贺眠眠颔首,咬了咬唇,她忍不住询问:“母后的病……”
萧越没说话。
只要眠眠在她面前出现一日,她的病情便不会好转,反而会愈发认定眠眠便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是心结,亦是心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系铃的人,早已夭折在那场大火中。
萧越淡定地与她说了几句急火攻心的话,没将实情告知于她。
贺眠眠不太相信,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母后说她对不起永乐长公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瞧着执念极深,也像是压在心口许久的宣泄,她不敢贸然猜测。
萧越没在意,皱眉说道:“兴许是因为没将皇姐救回来,她心中有愧。”
想必是这样了,贺眠眠黯然颔首。
两人静了片刻。
“皇兄,眠眠先回去了。”贺眠眠行礼。
站起身,见他没再有什么表示,连点头都没有,她犹豫了一会儿便转过身,迈过门槛。
“别忘了朕的香囊。”
他在身后扬声提醒,贺眠眠踉跄了下,头都没敢回。
回到寝殿,她谁都没让进来,独自一人待着,拿起香囊绣了两针,针却再也落不下去了。
手疼是一部分,脑子里也乱乱的,她叹了口气,索性收起香囊。
从前不知道该如何与皇上相处,好不容易找到了相处方式,可是现在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太后娘娘相处了。
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渐渐睡着了。
可没睡多久,她发觉身侧有微小的动静,窸窸窣窣的,还有药的清苦味道。
贺眠眠茫然地睁开眼睛。
“殿下,吵醒您了?”是寒星的声音。
贺眠眠摇摇头,侧身看了她一眼,发觉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
“这是做什么?”她疑惑地开口。
寒星有条不紊地挖了勺小瓷瓶中的药膏,放在手心片刻,敷在她的伤口处。
原本火辣辣的、细细密密的疼消失了,手上开始变得清凉,甚是神奇,她讶异地看了眼小瓷瓶。
寒星这才回答:“殿下,这是皇上派人送来的柔肤膏,里面掺了药材,对您的伤口有好处的,过不了多久您的手便会恢复如初。”
皇上送来的……贺眠眠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看来她得快些绣香囊了。
上完了药,手便不怎么疼了,贺眠眠用了午膳,寻了个借口让寒星出去,独自待在寝殿中绣香囊。
晚膳自然也是在静姝阁用的,贺眠眠差人问了太后的状况,听闻一切安好才放下心。
只是次日,不得不去正殿用膳。
贺眠眠有些不敢去,她有意拖延时间,慢吞吞地梳妆,衣裳换了两三件,天色大亮时终于走出静姝阁。
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太后,脚步也迟疑着,像是提不起精神。
“眠眠怎么如此萎靡不振?”
一声略带些调侃的冷隽话语传来,贺眠眠讶然地顿住脚步,回首望向不知何时出现的萧越。
等他到了跟前,她才想起来行礼。
只是昨日才被太后训斥过他们两人“乱.伦”,现在他们又一同出现,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加重了太后娘娘的病情……
“走吧,咱们去用膳。”
他显然没有想那么多,或许已经想过了,但是毫不在意,步伐轻松,语气自然。
贺眠眠张了张口,那些话还是没说出口,反正万事都有皇上在,皇上那么有本事,她也不那么怕了。
只是到了正殿,贺眠眠又心中忐忑,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抬眼却没看见太后,她悄悄松了口气。
“皇上安好,长公主殿下安好,”嬷嬷上前行礼,“太后娘娘正在更衣。”
萧越颔首,自顾自地坐下,见贺眠眠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寝殿的方向,他伸出长臂,揽着她的肩,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贺眠眠吓了一跳,几乎是弹了起来,讶然地望着他。
“别担心,”他耐心地宽慰着,“母后已经服了药,现在很清醒。”
清醒……?
贺眠眠小心翼翼地坐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多时,太后姗姗来迟,浓重药味扑面而来。
“你们俩来的倒是很早,”太后笑容满面,“哀家居然是最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