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抓着长子的衣袖舍不得撒不开手，仿佛只要自己不撒手，长子就不会被抓走一般。
性急的官兵正欲冲上前一把将那十五岁的男孩拉开，始终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将领突然伸手阻止了他的行为。小官兵百思不得其解，之前所有的壮丁都是这样抓的，怎么到了这一家反而变了呢？
护着长子的女人怒目圆睁，看屋内的官兵无异于虎豹豺狼。那十五岁的男孩看着身子孱弱，却有着一双坚定无比的眸子，每每这些官兵到了一家一户去征壮丁，无论是中年男子，还是青年，无一不是恐惧非常。
但这个十五岁的男孩，却拥有超乎寻常的冷静。他虽然站在母亲的身后，但防卫的姿态却仿佛他才是这个家中的顶梁柱。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良久不说一句话的军官突然开口说了话，他眸子温和，望向男孩时，就像在看自己年幼的弟弟。
“十五。”男孩狐疑地看了军官一眼，似乎在考虑军官的意图，最终还是回答了。
“十五岁，年纪不小了呀。当年我从军的时候才九岁，父亲在上一个战场战死了，我当时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敌人的长枪刺入父亲的胸膛。当时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当个大将军，为父亲报仇。”
军官低着头，说话语气平和缓慢，仿佛在叙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缩在袖子里不停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九岁上战场，见证了自己父亲的离世，若是寻常人早就无法忍受了。可纵然是军官这般坚毅的人，也会在回忆时，忍不住颤抖了手。
“我……我也想替父亲报仇。”
男孩听了军官的话，握紧了拳头，白净瘦削的脸颊绷得几乎要裂开了。
女人听到长子的回答，脸上先是错愕，仿佛觉得这话不可能是从长子口中说出，转身使劲摇晃着长子的身子。原本就纤细瘦弱的男孩，被女人摇的满脸通红。
“你……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去？我们家只剩下你了啊！”
女人声嘶力竭地控诉，可男孩子却始终无动于衷。
“娘亲，我知道爹去了战场，让我去吧，我想找他回来。”
男孩伸手拂去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母亲的手，抬脚迈出了第一步。女人绝望地看着长子一步一步离开自己的怀抱，奔向陌生的人。
男孩走到军官旁边，朝着女人站着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儿子不孝，未能在娘前尽孝。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兄长。只是我不走，他们迟早还会回来，我答应娘，我一定活着回来。”
瘦弱男孩弯腰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很快男孩随着军官一同离开了这个破旧的家，女人望着长子的背影，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本以为丈夫走了，她还可以守住儿子，但未曾想，原来她终究什么都不是。
“娘亲，他们为什么要把哥哥带走？”
幼子懵懂，并不知道征兵到底意味着什么，只以为这次哥哥只是和平常一样离开，很快就会回来了。
“乖娃，你不是想念爹爹吗？哥哥是去找爹爹了。”
“好啊，我要乖乖地等爹爹回来。”
女人弯腰拾起方才官兵入屋撞倒的椅子，一滴热泪悄悄滑落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