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的雨后起,宋忱就养成了在书包里随身带伞的习惯。
哪怕身上没背书包,也总是习惯于在手里拿一把。
因为尽管路珏说了他是个防水型的机器人,但也并不代表宋忱能眼睁睁得再看路珏淋一次雨。
毕竟,谁知道那层防水膜会在什么时候被腐蚀殆尽,然后失效呢。
路珏对此也只是由着宋忱,毕竟让小朋友安心最重要。
况且,他不怕淋雨,不代表宋忱淋了雨之后也不会可怜兮兮地感冒。
例如当天,刚可怜巴巴地靠在路珏怀里掉了几滴眼泪的小朋友,回到家之后就发起了低烧,还打起了喷嚏。
路珏就近带着宋忱去了小区附近的医院挂了号,又开了点药。
那位坐诊的医生让他宽心,说宋忱这情况大概晚上吃了药之后就没事了。
“您要实在不放心的话,明天再带孩子来看看也行。”那位医生看着路珏似乎有些担心过了头的样子,说。
路珏对此应了声“好”。
他本来想着,反正明天刚好是周末,实在不行的话带小朋友来挂个水也行。
结果就被宋忱告知明天他们要补课,补下周四的课。
因为国庆小长假要来了。
而这个国庆小长假对于那些可怜的高三学子们来说,不过就是把几个周末拆碎了,再拼凑在了一起撑场面罢了。
更很不幸的是,路珏的小宝贝就是那群小可怜中的一个。
因为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在现实里也还是个只能被迫接受调休的大学生路珏,对此只觉得有够无语的。
路珏于是改口说:“那你今晚就喝完冲剂早点睡,明天早上要是你好了的话,我就送你去学校。要是你还病恹恹的话,我就打电话给你们的班主任请假。”
宋忱看着路珏微蹙的眉头,乖乖地捧着已经泡好了感冒药的杯子说“好”。
当晚,路珏没有和往常一样地坐在客厅里,然后抱着电脑地为他的小金库而奋斗。
他只是一直坐在宋忱床边的椅子上,在只放了三分之二心思的代上段之余,不时地伸手去试宋忱额头上的温度。
以防对方在睡前刚降下去了的体温,会在不知不觉中卷土重来。
第二天早上,宋忱一睁眼就看见了在他的床边坐着的路珏。
看上去甚至与他阖眼入睡之前的坐姿无差。
“醒了?”路珏抬眼问。
他伸手摸了一下宋忱的额头,在确认宋忱并没有复烧之后松了口气。
宋忱带着鼻音地“嗯”了一声。
他看着躺在边上已经关掉了闹铃的闹钟,合理怀疑路珏本来大概是想替他请假,然后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的。
宋忱出于好奇地问路珏怎么一晚上过去了,坐姿都没怎么变。
“你该不会就这样守了我一晚上吧?”宋忱压根没报任何希望地随口问。
然后就被路珏的一个“嗯”字堵得哑口无言。
尽管宋忱知道对于机器人来说,本来就是无谓昼夜,更无谓睡眠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地觉得有点感动。
宋忱想,他上次这么被人守着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他两三岁还不记事的时候吧。
尽管那不记事时候的被耐心照顾,他爸妈甚至连着好几夜都没合眼的事也在他妈自己说的。
其中的真假,早已无从商榷。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路珏在注意到了宋忱眼眶微红的样子之后,岔开话题地问。
宋忱掀开身上盖的薄被,坐起来,回答:“没什么,最多就是有点鼻塞。”
他回答完了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了现在的他还没有刷牙洗脸,是个脏脏鬼。
连带着头发大概都还是乱糟糟的。
于是宋忱背过身去,在路珏看不见的那面使劲地抹了两下脸,又理了几下已经被睡翘了的头发。
路珏看着还有心思整理自己仪容仪表的宋忱,有些无奈地弯了下嘴角。
心里那被一根细绳拴着,高悬了一整夜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路珏长手一伸,把宋忱往自己怀里揽了点,认认真真地替宋忱理着对方后脑勺上弯起的几根小卷。
而后又真诚至极地说:“其实哪怕是刚睡醒的小宝贝,也很好看。”
宋忱原本因为两人之间瞬间缩小的距离而下意识绷紧了的身体,在听过路珏的这话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对此“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声音是闷闷的,小脸却是滚烫的。
不知道是因为路珏这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的发言,还是因为路珏说话时无意识地喷洒在他颈间的温热鼻息。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维持着这个亲密的姿势贴贴了一会儿,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个氛围。
最后还是宋忱觉得贴有点久了,再不分开他就该出现假烧的情况了,才主动开的口。
他略微抬眸,看着路珏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睛,说:“那个,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了。”
距离他们班的早自习开始只剩下了三十分钟。
路珏闻言,原本就不太灵活的机器人面部表情又更僵硬了一点。
他想:糟糕,忘记给小朋友做早饭了。
但是好在宋忱对此并不在意,收拾完毕之后就下楼买了个豆浆油条和茶叶蛋的早餐三件套,并且照样吃得很香。
毕竟宋忱从前排斥吃这些的理由,是因为他之前总吃这些,只能吃这些,而没有其他的选择。
而现在,这早餐三件套对于宋忱来说,不过是他的宝贝机器人太关心他了,所以才不小心“失职”了的爱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