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罗帅略有不满,这是在耽搁他实验的进度,后面他还有好几个必须今天要做完的实验。
“抱歉啊,罗师兄,她身上的电流还没完全消除。”研究员干笑了一声。
罗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立刻示意旁边的研究人员上前对实验对象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发现确实残留电流,但那是电椅留下来的,不是异能者本身产生的。
咔哒咔哒好几声,束缚被打开,实验体失去了支撑,出溜一声直接从座椅滑到了地上。
研究员赶忙伸手去扶,突然尖叫一声,针扎似的蓦地收回了手。
他蹙眉看向研究员,越发觉得对方不过是想偷懒,但耽搁的却是他的时间,顿时更为不满。
研究员也察觉出来了,讪讪笑了笑。
距离近了,更能看到实验体的凄楚模样,尤其是那在听见动静后,眼珠子木然地转了转,最后落在她身上,没有希冀,没有哀求,有点像是黑白的浑浊的玻璃球,毫无生气可言。
可想而知,实验体是经受了多少折磨才陷入这无尽的绝望,甚至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本能和意志的。
即便如此,研究员也不敢同情她,更不敢耽搁时间。
“啧,真没用!”罗帅嫌恶地看了一眼已经被折磨的快不成人形的实验体,看着她鸟窝似的头发胡乱炸着,泪水和汗水糊满了整张脸,睁着茫然又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喘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两条腿还在不停地颤抖,汗液夹杂着泪水鼻涕蹭的到处都是,电椅上也沾染了不少,更是恶心,“弄下去好好洗一下,等数据恢复一些再继续实验。”
“这……”不大合适吧,实验体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不休息上几天怕是回不到正常身体状况,若是强行做实验,对身体损伤很大,一定会留下后遗症的。
“啊——”女人尖叫一声,在声音最顶端时戛然而止,身子紧绷一瞬,逐渐瘫软下来,双眸木然,瞳孔涣散,身子时不时地还会抽动一下。
“再加大!”看着数据,罗帅很不满意,甚至将怒气和怨气发泄在了实验体上。
小姑娘口中的大师兄,白颂此时收到的学龄最大的博士生——罗帅,此时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无框眼镜,面无表情盯着一边测试仪器上的数字,一边往本子上记数据,偶尔还会说一句“强度加大一分,好,再加一分”的话。
实验体不断发出凄惨的嚎叫声,控制开关的研究员都被吓到了,看着涕流满面的实验体,手微微颤抖,怎么都按不下去,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罗帅。
画面里,一个瘦弱的女人被绑在通了电的特殊座椅上正在做抗压测试。
“可、可是实验体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如果继续的话,要出人命的。”这一刻的罗帅就像是在人间的地狱恶魔代言人,眼神凶狠表情可怖,吓得研究员腿肚子躲在打颤,低声说道。
“废什么话!还不快去!”罗帅见她磨蹭时间,眯着眼睛警告道,“怎么,不想干了,早说呀,有的是人想要这岗位。”
一股酸腐腥味扑面而来,研究员眉心微蹙,回头望了一眼罗帅,发现对方还在看自己,脑后迅速一凉,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谁还敢同情心泛滥呀,毕竟还要恰饭,被吩咐的研究员忙点头:“这就去这就去。”
研究员在罗帅的凝视下,头皮发麻,两股战战地走进了小实验室。
罗帅冷着脸:“加!”
没法,只能一边同情一边继续往上加大强度。
而罗帅此时已经不耐烦了,叫了一个男研究员进去。
男研究员本来怔在休息,猛不丁被拉出来做苦力,还是这么恶心的事,心里膈应的很,但又不能违抗罗帅,进去之后先泄愤似的用脚踢了地上的实验对象好几下,被问到还义正言辞说这只是为了确定对方真的不会释放电流,这才解气似的拎小鸡一样一把抓起实验体的肩膀,就这么拽着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这并不是特殊情况,白颂看了好几天的监控录像,几乎每一天罗帅都会给她安排抗压测试。
白颂甚至都要怀疑,罗帅是不是跟实验对象有仇,借机公报私仇。
但罗帅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而是对所有的实体对象都如此不近人情,白颂摸了摸下巴,看着屏幕里醉心研究的罗帅,深深怀疑对方就是为了获取科研经费以便于实验能继续下去,擅自将实验体页特殊体质的消息和材料泄露给政府的“叛徒”。
连轴转的实验很快就让实验对象吃不消了,短短几天就瘦的脱了相,原本她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是个颇觉有异域风情的御姐美女,即便瘦削,但也凌厉。
现在,却一副垂垂老矣的婆子形象。
皮肤枯皱发黄,还布满了暗斑,眼窝深深凹陷,唇瓣惨白干燥,高高凸起的颧骨几乎要将脸皮戳破。
白颂跳过了几天直接往后看,发现实验体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很不好。
如果说前面视频中的实验体是风烛残年已经开始萎缩的老太婆,那此刻荧幕中的这个,分明是死了几百年,又风化了几百年的干尸。
这跨度也太大了,白颂吓了一跳,赶忙将之前的录像补上。
这才得知罗帅发现实验体无法再承受高强度的实验,甚至多次出现休克,昏迷,假死的情况,心里也害了怕。
毕竟实验体死了,这项实验也就做不下去了。
罗帅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切都化为虚无不说,还要担上实验体死亡的责任。
要想将功折罪,就只能赶紧研究出药剂。
所以罗帅几乎是釜底抽薪地加快了实验进度,擦着即便对方死,也一定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的想法,紧急做出了不少恢复精气神,甚至是把先前研制出来的可以提高异能的未完成品药剂一股脑全喂给了实验对象,然后做了数据记录。
“……”白颂迅速翻了后面的视频。
果然,吃下药剂的两天之后,实验体的气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好了起来,就连干瘪的身体也充盈了不少,虽然还是很瘦,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可怕和诡异感。
只不过,那些药剂毕竟不是成功品,也只能短暂为实验体续命,不知后续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但罗帅不管不顾,即便知道这样的数据十分不真实,毫无价值,但还是自欺欺人地强行做实验,只因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了。
罗帅急功近利,就想趁着实验体回光返照的这段时间尽快研究出可用的药剂,导致后来的实验越来越过分,残忍甚至已经到了血腥的地步。
白颂眼眸闪了闪,视线紧紧盯着屏幕上几乎半个月来一直没有第二个表情,永远都是面无表情,麻木不仁地指挥实验,记录数据的罗帅,好半晌才感慨道:“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啊。”
“人血就那么好喝吗?看他喝得津津有味的。”
系统:“……你要开掉他吗?”
“开掉?”白颂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
系统一下子被哽住了,它怎么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白颂对罗帅很不爽的样子,所以问问而已。
白颂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当然不会开掉了,我要留着他,还要一直留着他。”
系统看着她唇角不怀好意的弧度,突然就打了个冷颤。
白颂似乎是感觉到了系统的害怕,捂着嘴怯懦地嗤笑了一声。
罗帅当然要留着,留着他有大用。
她要报复任务对象,把任务对象在自己身上用的计策千百倍地还回去,最后还要洗白自己,让自己像白莲花一样青春无辜。
这中间当然需要不少恶毒助攻给自己背锅,就像是上世界的替萧澜背锅的一直没查出来的细作——夏且。
白颂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这么坏,正好利用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系统:“……”
“白颂,你给我出来!”
“你疯了,教授是我们的导师,你就这样叫她的名字,太不尊重了吧。”
“不尊重?她强抢学生的项目,就尊重了?”那人拔高了声音,“白颂,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抢项目,没本事面对你的学生了?”
换了一个世界,白颂终于能睡一个好觉,本打算遵从何玫的劝告,这两天休养生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不干的。
结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昨天才递交了申请书,今天罗帅就骂上门了。
看来白颂不用查邮件回复了,官方一定是通过了。
白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床上迷迷瞪瞪坐了好半晌,这才醒过神来。
大门砰砰砰直响,门后挂着的东西几乎都要被震下来。
白颂瞄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门,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晃进了卫生间。
经过冷水的洗礼,她才真正清醒过来,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白颂恨恨刷着牙:“待会我出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罗帅!”
系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能忍则忍,一切为了任务。”
白颂使劲搓了搓脸:“任务?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我算是明白了,不管我做什么,那数据都能颅内高潮,它就是想把我当宠物一样地养起来,之前我对它有愧疚值之心,毕竟我扮演的是个渣渣,做的有些事确实不怎么光彩,但一个世界一个了解,我也都还清楚了,从上个世界开始,不管是由心的还是无心的,我都没做过伤害她的事。”
“洗白,起码得我之前就是黑的才有必要洗,可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什么要配合她上演渣攻贱受的戏码,我又不是斯德哥尔摩,也是时候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系统:“……”确实,楚娆是被白颂好心办了坏事杀死的,而萧澜,甚至是白颂捧上皇位的,白眼狼恩将仇报,明知白颂是无辜的,还打着被背叛的旗号折辱白颂,挺过分的。
白颂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抱歉地笑了笑: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无债一身轻,等我帮你报仇!
白颂收拾的妥妥当当,又磨蹭了一会,听到门外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猜测罗帅已经被保全人员控制住了,这才慢吞吞开了门。
开门就看到好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压着衣衫凌乱,还在使劲挣扎的罗帅,厉声呵斥道:“老实点,还是有文化的人呢,怎么这么没素质?”
被平时一直看不起的人说没素质,罗帅脸色煞白,只觉得面子被按在脚底下摩擦,火辣辣的疼。
他双眼怒瞪保全,面目狰狞。
但他因为常年就在实验室,身形瘦削,哪比得上保全人员两只胳膊上都是蓬勃的肌肉。
甚至人家胳膊都比他大腿粗,稍微一瞪眼,面相就比他凶恶数百倍。
罗帅顿时被吓到了,脖子瑟缩,表情就有些绷不住,可笑异常。
“吱呀——”一声,正巧这时,罗帅见到白颂出来了,一腔怒火全转移了,瞪着白颂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满眼的红血丝。
他使劲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开保全的束缚,但都失败了。
只能保持着双手被反剪在后背的姿势,目眦俱裂地冲着白颂歇斯底里大吼:“白颂,你为人师表,就是这么当人老师的吗?你不配!”
“你胡说什么呢?!”何枚早起赶来给阿比送做饭,没想到碰上了如此气人的一幕,满脸通红,不可置信地瞪着罗帅,“教授怎么不配当你老师了?就你那实验水平,我都能当你老师!长得人模狗样的,咋净不说人话不干人事呢。”
没看出来,身形瘦小的何枚还是个小辣椒,暴脾气,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怒瞪。
“罗帅,你怎么拿到的这个项目,大家心知肚明,看在都是同学同事的份上,面上都过得去,但你要是动真格地想要凭真才实学,不说教授,就是其他几个师哥师姐,甚至是师弟师妹,谁比不过你,啊?。”
“要不是当初你把教授堵在实验室,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求教授把你带进来,你以为你有机会?啧,不就是单方面跟上面联系上了吗,也不看人家承认你了没?投机取巧这种事,只能做一次,人家要的到底是正正经经有能力的人。”
“就你那破实验水平,把经费败光都不一定得出有用结论,还数据有问题,你tm怎么不自己编造一个实验过程,写上自己满意的实验结果呢!”
“你tm能力不行,不管是谁接替你,总之你是迟早得下来。”
“你应该庆幸,把你换下来的是教授,要是换成其他人,都是进师门比你晚,年龄比你小的,就你这破心理素质,还不得气死?。”
“再硕老师你都敢上门挑衅,要是你的师弟师妹,岂不是要拿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逼着给你让位了?”
“哼!就算我们愿意,也要看资金爸爸愿不愿意!”
别看何枚一张樱桃小口,但骂起人来毫不含糊,机关枪似的吧嗒吧嗒,简直是无差别射击,听得白颂一愣一愣的,眼前都快冒金星了。
“你!”罗帅更是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几次张嘴想要反驳都没找到插话的地方,哽着脖子瞪着何玫,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被吊起来还没死的咸鱼,不甘却毫无办法。
因为何枚说的句句在理,他根本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