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浏览消息速度很快。
然而这一回早纪把作文发过去后，却迟迟没有回音。
早纪疑惑地发了个[猫猫疑惑.jpg]表情包。
【早纪：小哥哥，你睡着了吗？那好好休息。】
夏油杰默默地捂上了脸。
不，他本来是想睡——在看到你发过来作文之前，他本来是可以睡着。
夏油杰放下手，来不及去管被自己揪得凌乱不堪头发，看向手机屏幕眼神中满满复杂。
他有一件事情急需确认。
【杰：早纪，我问你几个问题。】
【早纪：好！】
在内心几番组织词汇后，夏油杰选择了比较委婉问法。
【杰：嗯……你爸爸在家里，是主要负责家务那一位吗？】
【早纪：是，在弟弟出生之前，家里所有家务基本是爸爸包揽。】
对面沉默了两秒钟。
【杰：那，你爸爸平日出门工作吗？】
【早纪：不经常。爸爸只是在买菜或者超市打折时候才出门，平常都在家里照顾孩子，顺带看看电视赛马频道。】
这一次，对面沉默时间更长了。
最后一个问题。
夏油杰打字手，微微颤抖。
【杰：你爸爸，很听你妈妈话吗？】
【早纪：当然了！我爸爸很怕妈妈，基本上妈妈说往东他不敢往西——啊，在妈妈给爸爸零用钱时候尤其如此！】
妈妈给爸爸零用钱时候。
给爸爸钱时候。
钱。
夏油杰：……
很好，确定了。
虽然早纪可能不知道“小白脸”意蕴，但她爸爸，是个专业小白脸没错了。
此时此刻，良心与道德两大阵营，在夏油杰内心展开了激烈拉锯战。
从早纪作文通篇来看，无一处不是溢赞之词，她应当与所有孩童一样，对自己爸爸充满了英雄幻想。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爸爸是孩子第一个英雄”。
夏油杰也有过这段时期，童年时仰望着爸爸高大背影，他就是安全感来源，觉得即便是天塌下来，爸爸那宽厚肩膀也能为全家扛起一切。
孩子幼小心灵里装不下太多东西，“爸爸”这个词汇太过伟岸，象征意义大过高山长河，孩子幻想虽幼稚，但绝不可笑。
恰恰相反，这是独属于孩子纯质童心，是比钻石还要珍贵东西。
夏油杰越想越于心不忍。
真要把“小白脸”真相告诉早纪吗？真要把这个误会澄清吗？
她是如此仰慕她父亲……若是告知她一切，跟她说“你爸爸只是个吃软饭”，会不会打碎她天真而美好童心，更严重一点，给她脆弱心灵抹上不可磨灭阴影，从此再难以相信任何人？
——不，绝对不行。
前所未有正义感与责任心在夏油杰体内膨胀，想通了之后，他重新望向手机视线里都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不过十岁出头小少年，人生头一次立下无可动摇决心。
——必须要守护好早纪妹妹纯真幼嫩心灵！
深吸一口气，夏油杰给早纪发了一条短讯。
【杰：你这篇作文还有很多问题。这样吧，早纪妹妹带着自己寒假作业出来，我们市图书馆见，我来辅导你作业。】
早纪眼睛一亮。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天降馅饼于斯人也，岂有不接受道理。
她火速回复。
【早纪：好小哥哥！】
天色尚早，早纪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天干掉所有寒假作业，她挑挑拣拣，把自己认为最困难、最麻烦作业都塞进了小书包里，跟爸爸打了声招呼后，便兴高采烈地冲出了门。
与此同时，夏油杰在洗漱换衣，抓紧时间思考如何在不伤害到早纪心灵情况下，委婉地劝她换个职业写。
“我爸爸是知名小白脸”，一交上去铁定要被老师喊家长节奏。
嗯……要不然就这样吧。
心中暗暗有了主意，夏油杰叼着片小麦面包，在父母双双疑惑注视下冲出家门。
“咦，难得放寒假，杰今天居然没有赖床？”
“一大早就这么精力旺盛，年轻真好。”
……
小姑娘很守时。
夏油杰提前出发，在市中心图书馆前没有等待太久，便看到视野尽头一个四头身小女孩，急匆匆向他跑来。
早纪应该是经常锻炼，跑了这么远距离竟脸不红气不喘，在夏油杰面前一个急刹车，抖了抖自己小书包，双眼比太阳还明亮。
“小哥哥久等啦！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