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把我当老师。”谢玟道。
萧玄谦登时顿住,他沉默地看着谢玟,手掌移到对方颈侧,指腹贴到肌肤上,摩挲着对方被自己烙下来齿痕残伤……他骨子里关着一头野兽,唯有撕咬伤害、发泄出疯劲儿来,才能恢复得像个人。光是抚摸这样伤疤,他就已想出有多么疼痛……但一旦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让他疼,让老师一辈子都留下这样痕迹,却又极为卑劣地觉得庆幸。
他独占欲,他饱蘸着戾气贪婪,只要看到谢玟,就一丝一毫都无法断绝。
而对方玉白颈上,居然仍残余着周勉扣紧时留下红痕、几乎伤了他性命。这痕迹太过刺眼了,萧玄谦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道:“除了我,没有别人能碰你。”
谢玟抵触这样亲近,因为没少在这样情景之下吃苦头,更觉得被触摸地方难受得发烫,分明对方没有用力,却还有些难以呼吸窒息感,他无法反抗,畏惧几乎捏紧了心脏,声音无意识微颤地道:“萧九……”
对方魔怔似靠近,好像看不出谢玟有多不舒服,他压低眉峰,摩挲着老师脖颈、锁骨,动作暧/昧又充满侵/略欲,原本就不怎么整齐衣衫被解开了最上面扣子,似乎只有某种最强烈、最直接东西,才能让萧玄谦虚无内心中灌进一些分量。
小皇帝低下头,气息氤氲在耳畔,声音沉沉:“……或许我也不配。”
就在此刻,原本被谢玟放到一旁趴着玉狮子忽然仰起头,毛发茂盛、体格丰盈雪白猫咪冷不丁地冲了过来,呲溜一下蹿了过去,爪子钩断了帝服上金线,在萧玄谦手臂留下两道血痕,尾巴粗粗地炸开了一圈毛。
谢玟顺势从他身边躲开,直接翻身下榻,被系上脚踝细链铃铛响了两声,萧玄谦下意识地被铃声吸引看过去,迎面就让早已冷却了茶水泼了一脸,水迹滴滴答答地落下。
萧玄谦眼睫湿润,抬起眼时看到谢玟站在面前,逆着一道烛光,他衣衫不整、披在肩上外衫滑落在地,眉目清幽冷冽如霜,静默疏冷地望了过来。他心中猛地一滞,像是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总是好一阵坏一阵。萧玄谦马上就开始后悔,他喉结动了一下:“……老师。”
谢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醒了吗?”
萧九心中翻江倒海,一时没能接得上话:“我刚刚……”
“好。”谢玟抬起手,将手里茶杯砰地一声砸碎在桌子上,手心直接按下去,碎片割破肌肤,瞬息间滴出血来,“醒了吗?”
下一瞬,萧玄谦蓦地冲上来抓住他手腕,要被对方这种伤害自己举动折磨疯了,他朝殿外喊了一声张则,随后死死扣住对方手臂,呼吸几乎发抖:“谢怀玉!”
“我明白了。”谢玟盯着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只有你才能弄伤我,别人、包括我自己,都不行。”
他似乎才发觉这一点,对着萧九轻声叙述道:“你觉得我是你,没有自由权利,只有你能随意地糟蹋作践、伤我心,是不是?”
萧玄谦愣愣地望了他一刻,脑子里那些混乱东西像是被硬生生地一扫而空,只顾得解释眼前事:“不是……不是,对不起……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连爱您都不配,我怎么会……”
“不要说了。”谢玟止住他话,他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想用这个办法逼他清醒,疲惫无奈地道,“你少发点疯,我也不至于折这么多寿。你坐下,我们谈点正事。”
谢玟垂下眼帘,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在心里道:“他需要时候,我就一定要在吗?”
“你要是当初选了别人,就不会这么进退两难。”童童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然后道,“萧天柔最大病症不是狗皇帝赐婚,而是因你所生心结。既然是朋友,何苦为了避嫌就不相往来?我看要是你能开导,像公主那样人,未必是在乎世俗眼光才抑郁伤怀,他们萧家人都一样,只在乎自己认定那一位。”
没等谢玟回答,童童就自顾自地继续道:“算了,反正小皇帝也不会让你常常见她。”
系统沉寂下去不再发言,谢玟抬眼看了看一旁侍女雪槐,问道:“殿下病是什么人在照料?”
“是张太医。”雪槐连忙道。
“张则。”谢玟想起这个名字,“他不是萧玄谦御用么?”
雪槐踌躇片刻,解释道:“是,张太医说陛下圣恩,不想让公主病重。”
这大抵不是因为什么好心。谢玟不再追问,他陪坐床畔,几乎待了整整一日,直到萧天柔确认他并非梦境中人、而是“死而复生”,喜极而泣后再沉沉睡去时,谢玟才起身理顺衣角。
雪槐一路送他离开小院,她望着斗笠薄纱覆盖住谢玟面容,忍不住喊了一声:“谢大人。”
谢玟转过身。
“大人若是日日过得好,便给荣园写些书信来。”
“好。”谢玟道,“望殿下能少离恨、免烦忧,离怨怼,平安喜乐。”
雪槐低头行礼,身躯盈盈地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