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柔的手指悬在零食货架上,购物车里的速食面已经摞成了危险角度。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把同一包海盐太妃糖拿起来又放下。
“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强迫性重复。”她对着货架自言自语:“当人无法处理情绪冲突的时候,就会通过重复行为缓解焦虑。”
突然,手机在帆布包里震了一下。
许嘉柔急忙掏出来,屏幕上弹出的消息却只是外卖软件的折扣推送。
她点开绿泡泡划了两下,手指突然在那个纯黑色的头像上定格,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的转账记录上。
一周前,陆程远在宋家老宅吃过早餐后就匆匆离开了。
后来许嘉柔才听说他连续请了一周病假,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至于他到底怎么了,许嘉柔没好意思细问,但心里大概有数,八成是"皮肤饥渴症"又犯病了。
这毛病说白了就是缺爱,长期没人碰没人抱给憋出来的。
最要命的是,要是突然给了点甜头又立马抽身,那戒断反应可比戒烟戒酒还难受。
许嘉柔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暗骂自己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个讨债鬼。
最近连着好几个晚上,她做梦都能梦见那天的场景:
昏暗的储藏间里,陆程远似醉非醉地靠在她肩头,领口歪斜,喉结泛着薄汗,尾音比平时还沉三分。
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耳廓,那句带着醉意的告白像电流般窜过全身:“许嘉柔,我爱你。”
这个梦真实得可怕,惊醒时,她连大腿内侧都沁满了汗珠,浑身湿热得令人羞耻。
梦里的男人既纯情得像只粘人的小狗狗,又色气得让她不敢细想那些肢体交缠的细节。
细细想来简直荒谬。
他们认识满打满算不到半个月,除了第一次见面就意外滚了回床单,他们连正经约会都没有过,见面不是在医务室就是在心理咨询室。
就算陆程远真对她有意思,顶多也就是“有点好感”的程度,怎么可能上来就是“我爱你”
“果然男人都是荷尔蒙动物。”许嘉柔自言自语地吐槽,准备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打破平静,“许嘉柔?”
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许嘉柔立刻转身回头,一不小心撞到了货架,几包零食"啪嗒"跌在瓷砖上发出闷响。
穿着铆钉皮衣的短发女人利落地蹲下身,帮她捡起散落的零食,烟熏妆下的媚眼微微眯起:“真是你啊!还记得我吗?唐棠,大一住你对床的~”
“唐棠?”
记忆随着这个名字骤然鲜活。
许嘉柔突然想起大一宿舍阳台上那些挂着金属链条的朋克风内衣,深更半夜里唐棠绘声绘色讲述的那些大胆幻想,还有她总爱在熄灯后偷偷抽的薄荷烟。
眼前的唐棠比记忆中更加张扬,耳骨上多了几枚闪亮的银环,浓艳的烟熏妆让她几乎快要认不出来。
唐棠歪着头打量许嘉柔:“奇怪,当年某人可是发誓死都不来海川的,怎么现在......”
许嘉柔干笑两声,巧妙地把问题抛回去:“你呢?怎么会在海川?”
“喂!”唐棠夸张地叉腰,“我本来就是海川人啊!你这学霸该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啊,抱歉......”许嘉柔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我对你印象挺深的。
“得了吧!”唐棠笑了笑拍她肩膀,“你这记性全用在背书上了,能记住食堂周几供应糖醋排骨就不错了!”
许嘉柔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大一退学后就再没消息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现在混成乐队经纪人啦!”唐棠掏出手机划拉照片,锁屏壁纸是一个朋克乐手甩着湿发仰头喝矿泉水的侧影,“倒是你——”
她突然凑近端详老友的脸,“微博id还是"柔风细雨"吧?好几年没见你发动态,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号还在,”许嘉柔解释道:“只是我读博之后就很少玩社交软件了。”
“那多没意思啊!今晚来"迷途"看演出吧?”唐棠变戏法似的从皮衣里抽出一张门票,燃烧的吉他图案上印着"重金属新势力"的字样,“我们公司新签的重金属乐队,主唱才二十四岁,特别帅,长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我带你认识认识~”
她突然凑近端详许嘉柔脸上挂着的黑眼圈,“看你这憔悴的,急需来点小鲜肉的荷尔蒙滋润滋润~”
许嘉柔的拒绝卡在喉咙里,余光瞥见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锁屏还是“勤学静心,戒骄戒躁”的老年壁纸,“还是算了吧,我今天穿得太职业了......”
“少来!你可是当年公认的系花,披个麻袋都能走t台好吗?”唐棠已经自来熟地搭上她的肩。
她瞥了眼许嘉柔今天的穿搭,基础款白衬衫配黑色包臀开叉半裙,手指轻轻勾起她的衣领,“解开两颗扣子,卷起袖子,再配上这个——”
说着,她突然从包里摸出条皮质choker,“妥妥禁欲系御姐风,保准让那群玩乐队的小子挪不开眼。”
超市广播恰好响起十点半的闭店提醒,唐棠趁机把门票塞进她购物袋:“就这么定了!就当陪老同学叙叙旧,嗯?”
许嘉柔盛情难却,只好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奥景名邸。
陆程远皱着眉头咽下一杯感冒冲剂,苦涩的药味在喉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