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徐老夫人和魏劭商议之下,决定将燕洵藏在女眷院落,毕竟没有人会想到郑楚玉的院子里藏着一个男人,还是个“逆党”。</p>
郑楚玉被表哥魏劭严厉叮嘱过不可靠近这处房间,更不可打扰这位身世凄惨、心境沉郁的贵客,时不时还要配合一下装病,让侍医顺理成章地来给燕洵看病。</p>
越是如此,好奇让她无法忽视那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她总是远远地、悄悄地窥探着,窗口投射出那个孤寂身影。</p>
十九岁的少年,昔日皇城中虽为质子却难掩英姿勃发,如今却像一尊失了魂魄的玉雕,沉默地倚在窗边。</p>
窗外是她精心打理的庭院,春意正浓,姹紫嫣红开遍,落在他空洞的眼底,却只映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p>
那是西凉定北侯府的结局。</p>
全族覆灭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锥,日夜穿刺着他早已麻木的心脏。</p>
巨大的悲痛压弯了他的脊梁,深邃的眼窝下是挥之不去的青黑,紧抿的薄唇再无一丝血色,整个人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戾气之中。</p>
有时,她会看到魏劭或徐老夫人进去,片刻后又面色凝重地出来。</p>
更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如同一尊石像,对着虚空,或者对着掌心一枚染血的、属于定北侯府的旧物出神。</p>
终于,在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郑楚玉鼓起勇气,端着一碗厨房新熬的、加了蜂蜜的莲子羹,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悄悄走进了那方压抑的房间。</p>
燕洵依旧在窗边,背对着门,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到来。</p>
屋内光线昏暗,他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p>
郑楚玉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将托盘轻轻放在离他几步远的桌上,碗碟相碰发出极其细微的“叮”一声。</p>
燕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p>
四目相对,郑楚玉瞬间屏住了呼吸,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刻骨的仇恨、滔天的悲恸,以及一种能将人冻伤的冰冷与死寂。</p>
她吓得后退了小半步,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脸颊因紧张和害怕而微微发白。</p>
<span>燕洵</span>谁让你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