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出征南决，朝中反对声浪滔天，我却依然以为她一时兴起，纵容她的任性。</p>
我错了。</p>
那个被我娇宠着长大的女儿，骨子里流着和我一样的血——野心勃勃，且更为锋芒毕露。</p>
二十三岁，她在南决登基，成了史无前例的女帝。</p>
我的女儿，我的骄傲……</p>
也是北离的敌人。</p>
书婉称帝后，前朝后宫流言四起，都说我会迁怒楹楹——</p>
“若非皇后教养无方，怎会养出这般离经叛道的女儿？”</p>
可笑。</p>
书婉的野心分明遗传于我，楹楹又有何错？</p>
她那般温婉，那般可爱……</p>
为了平息流言，我只能更加重用云霆。</p>
有心腹官员曾隐晦提醒：“陛下，北离王声望日隆，恐有不妥……”</p>
我淡淡扫了对方一眼：“朕的儿子，朕信得过。”</p>
云霆确实从未让我失望。</p>
他是完美的储君，朝政军务，无一不精；待人接物，谦和有度。</p>
岁月如梭，儿女陆续成家，我的鬓角也染了霜白。</p>
可我的楹楹，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明艳动人。</p>
这倒也正常——</p>
我虽也有逍遥天境的实力，但帝王之责让我宵衣旰食，耗尽心血；</p>
而她平日淡然温婉不争不抢，又有逍遥天境巅峰的境界，容颜永驻是正常。</p>
有时揽镜自照，看着自己眼角的皱纹，会莫名生出几分怅然——</p>
怕她嫌弃我老了。</p>
最后那段日子，我总在深夜惊醒，摸到她温热的指尖才能安心。</p>
躺在龙榻上，我对北离的未来毫无忧虑——</p>
云霆的治国之才毋庸置疑，书婉也会坐稳南决，其他儿女也都各有归宿。</p>
我只是…… 很想见她，想她陪我走到人生终点。</p>
可是我又怕她看到我如今枯槁的模样。</p>
就这样吧。</p>
我该庆幸是我先走，不必承受失去她的痛苦。</p>
弥留之际，我让人撤走铜镜。不愿她记住我衰败的模样，只盼她永远记得：</p>
那年红枫林里执剑的少年，佛寺阶前扶她的郎君，还有龙椅上始终只望向她一人的帝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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