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音缓缓将脸偏向一边，避开他碰上来的视线，语调平淡得几乎无力：“你都知道了。”</p>
魏劭睁着眼，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像压着山火，声音里带了不甘：“我想知道……为什么？”</p>
他哽了哽，语速渐渐快了：“采音，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恨我，你怨我，我都认了，可那个孩子……是你的骨肉啊。为什么，连他你也不要？”</p>
周采音慢慢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声音冷清清的，像夜里的一场雪。</p>
“因为他本就不该存在。”</p>
魏劭一愣，仿佛被钝器狠狠击中，喉头微颤，眼神空了半瞬。</p>
“魏劭，你知道我这一生最怕的是什么吗？”</p>
她声音轻，却透着寒意，“我怕，生下这个孩子，在这宫墙之内，眼睁睁看着他长大，慢慢变成你。”</p>
“你逼我进宫，又用权势困我一生，如今连孩子也不放过。”</p>
她转过脸，不看他，声音低低的，像是从胸口压了太久：“我已经有一个熠儿了，已经够了。”</p>
魏劭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字也说不出来。</p>
他的手还落在她脸边，却像被烈火灼了一样，缓缓地放下。</p>
“好，我知道了。”</p>
他一直坐在那里，坐到她再次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变得浅而薄。</p>
屋里鸦雀无声。魏劭缓缓起身，衣袍一动，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布满了疲惫与痛楚。</p>
从那日之后，魏劭像是忽然失去了方向。</p>
朝堂上的政务他仍然处理，但只要没了公事，便一个人坐在殿前，沉默无言。</p>
今日也一样。</p>
天色刚暮，天上的月亮已悄然爬上高空，正是一弯瘦削的钩月，银光冷清，投在地面，仿佛嵌着薄霜。</p>
魏劭坐在台阶上，身后无人敢近，只一壶酒，放在青石台上，酒温已凉。</p>
他将那酒倒进盏中，一口饮尽，辛辣灼喉，酒意顺着食道一路下坠，像烈火烧心。他却毫无反应。</p>
他仰头望着那轮月亮，忽然就想起了四年前。</p>
那时也是这样的一轮月，凉风掠过宫墙，吹动竹影婆娑。</p>
满宫热闹，他却穿过人群，看见了周采音。</p>
她穿着一袭浅色长裙，眉眼生得极淡，像江南水墨画，浸着雾气，一团柔雾里藏着清骨。</p>
站在林劲川的身边，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