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鸣看了一眼王国华的背影，跟着他走出急诊抢救室。
“对了罗浩，怎么没见你妈妈平时给你打电话？”
很快，腹带买回来。
至于死亡，人哪有不死的。
“嗯。”姜文明点头。
“？？？”罗浩疑惑，“大舅，那是谁哭呢？”
因为有腹带加压，患者的血压暂时稳定住。
“现在是122/76毫米汞柱，之所以血压看着还行，是因为患者一肚子血，用腹带加压后腹腔内压力升高，把胰十二指肠动脉断端给暂时堵上。”
“我问问小螺号。”林语鸣唉声叹气，他很清楚王国华说的这种情况。
“国华主任，您好。”
出了收费站，罗浩把窗户摇下来。
“你是不是不想温友仁回来，非要逞强？！”王国华质问道。
王国华恍惚了一下。
上楼，病区门口几个患者家属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还有一个穿着中式服装的先生，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幡儿。
条件就这么个条件，已经做到极致，死了也该闭眼了。
“林处长，类似的情况我见过一些，说不上很多，的确死亡概率很高。”姜文明解释道，“不过您放心，小罗能回来帮忙抢救，患者就算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林语鸣知道姜文明虽然做不了相关的手术，但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你小时候这么贪财，那现在怎么不贪了？”
“我妈每天一早去打八段锦，回来吃饭上班，晚上晚饭后去跳广场舞，再后还要做视频，哪有时间管我！每次我打电话她都不耐烦，你说，哪有这么当妈的！”罗浩抱怨道。
“好，伱快点回来。”
姜文明掰着手指讲道理，国内顶级专家做手术，国内顶级专家连夜抢救，对患者、对家属、对所有人都有了交代。
林语鸣吁了口气。
罗浩有些惊讶。
等处理完这面，姜文明仿佛苍老了几岁，眼圈黑漆漆的。
“林处长，咱弄反了吧。”王国华继续说道。
“我钱够花了，而且我有更大的目标，这点钱不算什么，所以就算了。”罗浩笑了笑，“我每年的科研经费应该很快就千万级别了，临床上的那点小钱真心不算什么。”
“这玩意有用么？”亲戚问道。
“我问了专家，他说他近5年完成了300多例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有3个患者出现问题，死了2个。”姜文明叹了口气，“那是魔都的顶级综合三甲医院，咱们矿总比不上。”
姜文明想了想，最后还是跟在王国华的身后一起出去。
说不定要去省城。
以他对王国华的了解，林语鸣心里清楚王国华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真的。
这话说得。
但小螺号说的很轻松！
林语鸣陷入一团迷雾之中，迷茫到了极点。
如果能通过一条腹带解决问题的话，上上大吉。
患者家属抱头痛哭，姜文明逼着签了字。
至于罗浩、陈勇，姜文明不想有事没事就麻烦他们。
林语鸣眯起眼睛，双手在身前虚拢，仿佛捧着陶瓷缸子。
“一会人没了，直系亲属先进去，孩子给老人擦身子。对了，准备点棉花，不行问医生要棉球，把嗓子眼、肛门都塞上。穿衣服要趁早，要不然人硬了的话衣服都穿不进去。”
至于罗浩……
办理结算手续，患者觉得啥事儿没有，自己去窗口结算。
但最后还是出事了。
“林处长，刚刚的利弊我都说了。”王国华有些愤怒，“类似的患者我就没见人能百分之百救回来的！罗浩一个小崽子吹牛逼你他妈也当真！”
姜文明交代的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林语鸣心里点了点头。
姜文明向后退了半步，躲到患者家属身后。
罗浩开始讲述小时候的一些事儿，尤其是垄断作业之类的事儿更是让陈勇、王佳妮为之侧目。
“都说了不可能，别做梦了。”王国华断然说到，“现在的情况是——做手术，上台后打开腹腔，血压一下子就没了，留给我的手术时间只有30秒左右。”
虽然看手术记录，魔都的专家在胰十二指肠动脉这里做了很多工作，缝扎、钛夹等等，确保安全。
很快，王国华与林语鸣一起走进来。
“小螺号，忙着呢？”林语鸣问道。
“人，是找我的，出事的话我尽量压下去，不给医院、不给罗教授添麻烦。”姜文明肯定的说道。
“林处长，事情难办。”
“小螺号，那你抓紧时间。”林语鸣从王国华手里拿回手机，慈祥的嘱咐道。
“好咧大舅，家那面把血压维系好，我回去有半个小时就解决问题。”罗浩安慰道，“别着急，这都是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术后常见的并发症，咱们不知道怎么处理，是手术做的少。”
“有这么个患者。”
一切事儿，尽力就好。
“妈的！”王国华低声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林处长，小姜，30秒，患者一肚子血，根本没术野，能找到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的可能性太低。”
“啊？跟温主任有啥关系，温主任是院里面派出去支援贫困县，定点扶贫的。咱们刚才不是一直说的都是术后出血的事儿么？”
如果非要找到一个理由的话姜文明也能解释——毕竟切的是胰腺，少量胰液漏出，腐蚀掉了胰十二指肠动脉。
还记得很多年前，王国华成功做的第4或者是第5例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的患者出院当天还好好的。
高速路上风车电掣，罗浩稳稳压在120迈的速度，1个半小时就回到了东莲市。
“小姜，患者你认识？”林语鸣问道。
“有个200、400意思一下就行了，出不了多少血。”罗浩笑道。
“……”
要不说帝都、魔都的房价贵呢，不算其他因素，仅仅医疗这一块也有极高的附加值。
见患者情况还行，暂时还能撑住，王国华回头看林语鸣。
这是有事儿要背着患者家属说。
姜文明没说话，手里捻着手机，想了很多种解决办法。
“大舅，我在吃饭，有什么事儿你说。”
陈勇微弱却熟悉的声音传来，姜文明鼻子酸了一下。
说着，林语鸣挂断电话。
“罗浩？他倒是有可能。”王国华给了一个中肯的答案，“我看他用胃镜下钛夹的手法很快，几乎是顶着血、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夹住胃底静脉的。”
姜文明给患者扎上腹带。
姜文明叹了口气，幸好是王国华返聘回来，要是还温友仁的话……温友仁真心拿不下来这种手术。
等姜文明联系完，他拉着姜文明来到办公室。
姜文明正在跟患者家属交代，林语鸣站在旁边听了一会，患者家属已经几乎要晕厥。
王国华感觉罗浩隔空一个嘴巴子抽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至于在西伯利亚种土豆的温友仁……
那可是王国华亲手做的手术，还是不到50岁最巅峰的年纪做的手术，也会出现这种问题。
姜文明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道。
当时姜文明建议找魔都的专家来手术，他能联系上的就是魔都的专家。
“……”
罗浩在几个月内已经一飞冲天。
陈勇哈哈大笑。
王国华叹了口气，虽然不高兴，但患者还是要收的。
罗浩已经是协和教授，现在在医大一院带组。
“林处长，我是不懂。”姜文明几秒后说道，“术后3周出血，病情危重，这种情况下但凡能二次手术抢救回来，都是命好。”
他没给罗浩打电话。
林语鸣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想要在血泊之中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几乎是不可能的。
来到一处僻静地儿。
“小姜，你给扎的？”
“！！！”王国华愣住。
“b超回报腹腔积液，最大深径11.2cm。”王国华低声念叨着，随即目光落在腹带上。
林语鸣点点头，老主治就是善解人意，自己的意思他一清二楚。
“没看到情况啊，我也不知道，但要是咱关起门瞎说的话，大概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嗯，备2u红细胞就行，如果现在患者的情况不紧急的话。”
罗浩没理他，拿出手机给林语鸣拨打电话。
“患者家属。”
林语鸣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笃定罗浩回来也是碰运气，但罗浩哪怕自己折腾一趟碰碰运气也不想温友仁回来。
林语鸣把患者的前因后果用最精炼的语言描述了一番。
小螺号说的再怎么肯定都不行，这面一定要做好患者救不回来的准备。
“但胃底静脉和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还是不一样，问一下吧。”王国华叹了口气，“要是小罗也没办法，想要试一试……林处长，我给友仁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给我配台。这可是咱矿总最能拿得出手的组合。”
但哪怕患者家属跟去，怕是也听不懂什么，只能添乱。
“你怎么不换个电动车窗，非要手摇呢？”陈勇问道
“我……”王国华一时语塞。
林语鸣点了点头。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解释完后罗浩更加迷惑。
这一切还都是在温友仁压制的结果下达到的。
“你想啊，下去后连身衣服都没有，大鬼小鬼不得把人给欺负死。佛靠金装，人死后也得靠衣装，穿上点，兜里揣点钱，上下打点，别受委屈。”
“……”罗浩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