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人家长的好好的。”姜文明浑不在意。
麻醉医生一只手还拎着抢救箱，一只手拿着奶茶，路过罗浩的时候想要拍拍罗浩，但没一只手是闲着的。
王国华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支架进去能堵住胰十二指肠动脉的破口么？
随后覆膜支架送了进去，送到刚刚短暂出血冒烟的位置。
“回吧回吧，折腾了一趟，辛苦了。”林语鸣也很温和，没就这事儿开嘲讽。
陈勇取出导丝导管，拿掉动脉鞘，做加压止血。
姜文明披上铅衣钻进手术室，“罗教授，要我怎么做？”
“你大舅不吃。”林月娟端着碗筷走出来，“有胆囊炎，也不做手术，就这么熬着，不敢吃鸡蛋。”
“喏，这是最开始的造影。当时估计出血点在这里，因为姜老师用腹带加压，所以看不见有出血，没冒烟。患者的血压一直维系在安全范围内，就因为腹带加压。”
又怕患者死，又怕罗浩轻而易举的完成手术，王国华内心纠结的一逼。
和患者家属交代了3次，后来临上手术前患者和她爱人正常说话，她爱人就锤了我一拳——这不没事么，你净吓唬我。
好像……
外甥长大了，知道心疼自己了，啧啧。
那种温和并不是真正的温和，而是居高临下、心怀怜悯的温和。
“爱奇艺给的少啊。”姜文明自然而然的回答道，“本来还在犹豫，但今天这事情让我坚定了决心。”
除了胰十二指肠动脉以外，还有一根小动脉被堵住。
罗浩凝神、严肃，“大舅，我先去看一眼患者，你帮我准备两件白服。”
说着，陈勇一脚踢上气密铅门，洗手提刀，飞身上台。
“啊？”
“嗯。”罗浩想了想，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陈勇对师父姜文明的邋里邋遢表示不理解。
“看一眼就知道。”罗浩微笑，“走吧大舅，去介入导管室。”
“是你师父做的好。”罗浩按下对讲器的开关，“姜老师，麻烦帮个忙。”
呼噜呼噜
麻醉医生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走出手术室。
……
可进来后，他一下子愣住。
而这时候区别就看出来了，前后区别肉眼可见。
这话多少有点强词夺理，但患者没事，再加上姜文明是实在亲戚，大家喜滋滋的，虚惊一场。
麻醉医生也没解释，他只是刚刚能看懂，但却说不清楚。
患者脸色苍白，一看就处于失血性休克状态。
还能这样？！
“行，那就这样，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病情。”
随即姜文明松开腹带，患者的血压也没断崖式下跌，也平平稳稳的。
林语鸣哭笑不得。
林语鸣对此也无能为力。
“别扯淡。”陈勇顺口说道，“师父，你找个女人结婚吧。”
他们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钉钉钉~~~”门铃声响起。
哪怕林语鸣心里面怀疑是否能像罗浩说的那样顺利，
他就是相信，还是潜意识里的绝对信任。
陈勇对此十分满意，“罗浩，你把我师父叫进来干吗？”
“门诊就挺不错的，最起码作息规律。”林语鸣脸上有了笑容。
松开腹带的一瞬间，患者血压断崖式下降，的确很吓人。
患者的血压从高压120毫米汞柱在3-5秒内直接断崖式降到80毫米汞柱附近。（注）
监护仪疯狂报警声让王国华的心跳加速。
“等我改天找家政来收拾一下，你就别操心了。这么多年，我不好端端的过来了，还差这点菌子？”
他只能用肩膀撞罗浩一下，“小罗，牛逼！”
王佳妮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但没低头，而是看着罗浩，手里拿着勺子。
“还热着呢，李哥你辛苦了，趁热喝。”
护士长听罗浩这么说，终于露出笑容，出门让护士给罗浩、陈勇的奶茶做记号，叮嘱其他人别动，随后拎着两杯奶茶出门。
“李哥，有空我请你去萉垟吃串，咱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行不。你再这样，我这就买两箱旺仔给你送去。”
“大妮子，你在外面吧。”罗浩叮嘱道。
“师父，你去了也是白去，人家武当山规矩严的很。”
“你小子交了女朋友，怎么不让她进来？那姑娘在外面坐着，可怜巴巴的。对人家姑娘好一点！”护士长恶狠狠的瞪了罗浩一眼。
林语鸣是过来人，他在王佳妮和罗浩说话的眼神里读出来不一样的情愫。
在林语鸣的脑海里，胰十二指肠动脉那么粗的动脉血管根本没办法栓塞，只能用外科手段解决。
“我过几天就准备办理病退，明年就能退了。”
“厂家的，不是女朋友。”罗浩有气无力解释了一句。
王国华用力攥着手机，手心里满是汗水。
“有一次做手术，你让我回家吃饭来着，你忘了？”
“师父，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跟你说真的呢。”陈勇四周看了看乱糟糟的屋子，轻轻叹了口气。
之前几秒钟让患者血压骤降的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没有冒烟，与之前的影像判若云泥。
王佳妮一脸迷茫的摇了摇手机。
别的话，患者家属还要反映一下，但人推出来直接回普通病房而不是去重症监护室跨鬼门关，这句话他们马上懂是什么意思。
“别说话，有口感。”姜文明严肃说道。
回到手术室，迎面看见罗浩和林语鸣走出来。
林语鸣絮叨着，罗浩直挠头。
“师父，你是不是上次在家煮方便面来着？”
这顿饭吃的，比手术都难。
一道天雷落在陈勇头顶，把他轰的魂飞魄散。
罗浩的声音顺着对讲器传来，王国华听到后脸色骤变。
“介入？”林语鸣凝神，“这也能堵？不可能吧。肝脏出血打弹簧圈是可以的，但胰十二指肠动脉挺粗的，怎么栓都不行。我虽然搞行政，但也是影像科医生出身，小螺号你别骗我。”
罗浩让陈勇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自己进了导管室换衣服。
“……”
林语鸣满身满眼的慈祥，和善的像是村口蹲了一辈子的孤寡老人看见别人家的孩子。
“再次加压，稳住患者的血压。刚刚知道出血的位置下了覆膜支架，撤掉腹带后再造影，没啥事了就。”
但下一步呢？
“大舅，我忘带铅衣了，在医大一院，我有好好穿的！”罗浩有些拘谨，努力强调道。
罗浩微笑。
姜文明虽然说话理直气壮，但心里却直擦冷汗。
罗浩做什么了？
陈勇用力抽了抽鼻子。
腹带加压，压力足够高，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自然不会出血。
奶茶，尚温。
几分钟之前，他判断患者要不行；几分钟之后，人家手术刚做完。
可眼前王国华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喝着奶茶，麻醉医生心生感慨。
麻醉医生和王国华四目相对，王国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麻醉医生拎着箱子快步跑进来，踢掉拖鞋，连戴鞋套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冲进介入导管室。
“李哥，你看影像。”罗浩说着，拿起贴了一个输液贴，上面写着“罗”的奶茶。
“师父，罗浩现在可牛逼了！”陈勇坐在姜文明家里唯一干净的地儿说道。
“林处长。”
所以患者家属看见医生出来，第一想法就是完了，哭也正常。
患者家属有点懵，协和？只听说过协和男科。
“罗浩，两个鸡蛋够不够？”
监护仪平平稳稳的，每一个数字都是那么的正常，安静而平和。
姜文明的家里，一点都不像是个家，就跟流浪汉的窝棚似的。
我愁的一缕一缕薅头发，只能坐在床边按照尿比重补液、对症，争取一个好状态能上手术。
“啊？！”陈勇惊讶，“师父，你病退？”
罗浩还真就忘了这事儿，类似的“小”事情罗浩根本没走心。
看着现在其乐融融，但假设没有罗浩，让王国华开刀的话，人大概率留不住。
一场生死攸关的抢救，无论是王国华还是姜文明都已经做好了患者死亡的准备。
可能是罗浩回来的缘故，总之一看见小螺号，林语鸣就没来由的心中安稳。
这种做法或许就是飞花摘叶也能伤人的武林高手境界？
手术很快结束，根本不像是罗浩说的，要用半个小时的时间。
打开腹带？
说完，罗浩转身回手术室换衣服。
“你知道为什么么？”
“大舅，我用下电脑。”罗浩道。
林语鸣上下打量王佳妮，仔细审视这个姑娘。
麻醉医生更是没想到，一向以东莲第一刀自居的王国华老主任竟然会看走了眼。
“师父！”陈勇早就亲切的跑到姜文明身边，满脸笑容。
“你赶紧回家吧，待班待了好长时间，赶紧回家睡一觉。”麻醉医生道。
“妈，我回来了！”罗浩大声喊道。
“大舅，不是女朋友。”
“市里面开会，就这几天的事儿，林语鸣就要提副院长了。他年纪有点大，估计最多也就是个常务副，但足够了。”
麻醉的、手术的、护士还推着车，车上放着药，这是生怕导管室各种药品不够，一次性都带来了。
“……”
“我劝你一句，别瞎玩，该结婚就结婚，该要孩子就要孩子。人类幼崽这种生物，谁知道能出落成什么样，对吧。你看你小时候，贪财、贪玩，坏着呢。再看看现在！”
王佳妮换鞋，快步走进厨房区帮忙。
“害，我又没说做外科手术。”
“走吧，陈勇！”
“啧啧。”林语鸣感慨。
“赶紧上手术，救人要紧。”林语鸣催促道。
“哇~~~”满脸焦虑的女人一下子哭了出来。
“你那点交际圈子不行。”姜文明得意，“要不是看你在罗浩的医疗组混的风生水起，我得拉着你一起去，你不是一直张罗着要去进修么。”
“那时候科里用的腔镜耗材是他家公司的，我本来以为就是吃顿饭而已，没想到他根本没提耗材使用的事儿，而是转弯抹角把话题放到罗浩身上。”
“？？？”林语鸣一脑子露水，完全不知道罗浩的意思。
“介入导管室，杂交术间，抓紧时间来！”
而此时此刻，看见表情轻松的罗浩在里面和姜文明说话，王国华心里有些忐忑。
王佳妮点了点头，动作微微迟缓，似乎在用心记住林语鸣有胆囊炎、不吃鸡蛋的这件事。
“大妮子是家里的独生女，没别的孩子。”罗浩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但他一点都没犹豫，直接把所有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
“哈哈哈。”
何必呢。
“这么厉害？那咱们矿总的医生怎么不学学。”
“我拍完短剧去武当山！”姜文明神神秘秘的说道。
“……”
“脑子老了，想的还都是过去的那一套。”麻醉医生回忆了一遍刚刚罗浩给自己讲的手术过程，“根本不用二次开刀，下个支架止血就行。”
他全身肌肉绷紧，做了一个要站起来冲进去的动作。
铅化玻璃那面，手术继续，罗浩开始踩线。
“李哥，到底怎么回事？患者手术都要做完了，国华老主任折腾咱们干啥？”护士满心怨气。
但下一秒，王国华没有动，全身紧绷绷的，仿佛觅食的猎豹一样死死盯着屏幕。
这就……就完事了？
手术术程还不到10分钟，王国华惊讶的看见罗浩再次造影。
林语鸣看着王佳妮的背影坐下，“小螺号，这姑娘家是哪的？父母做什么的？家里还有别的孩子么？家庭条件怎么样？平时脾气怎么样？会做饭做家务么？”
但心电监护安安静静的，没有报警声，一切完好。
罗浩跟着林语鸣来到病房。
“害，你们年轻人我懂。”林语鸣嘿嘿一笑，“就你身边的那位助手，你跟他时间长了，能学什么好。”
“行，知道了。”林语鸣换了衣服，满眼欢喜的看着罗浩。
这一点无法用言语描述，但王国华确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这块地儿是专属陈勇的，除了落“点”灰之外，和陈勇走之前没什么变化。
好像和之前在矿总的时候有点变化。
差不多要开手术，陈勇进来。
王国华透过铅化玻璃凝视在手术室里的罗浩。
“你就说吧，迷迷糊糊的被吃起来……唉。老喽，要是那样的话，肯定尴尬的要命。”姜文明叹了口气。
拉过林语鸣，避开患者家属，“大舅，患者应该没什么事儿，你别太紧张。”
“师父！”陈勇喊到。
前几天她下去检查，指着一个小姑娘开始骂，含妈量极高的一段话彻底把那个姑娘给惹毛了，抱着她就要跳楼。
罗浩傻逼吧！
王国华手捏着手机，咯吱咯吱作响。
“年纪大了。”姜文明收起戏谑的表情，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你说吧，找个同样岁数的，要么是丧偶，我担心克夫。要么是离异带娃，有必要么？要么是一直挑挑拣拣，我就这生活习惯，人家能接受？”
“下次别了啊，直接给我打电话。类似的情况在咱矿总第一次见，但在我家协和经常遇到。”
“嗯。”林语鸣点头。
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打电话找手术室的人过来。
“可……”
“开什么刀开刀，血止住了。”罗浩笑眯眯的说道，“手术结束。患者送回普通病房，明后天就能出院。”
不过这个年纪的单身男女，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
“嗯，没什么难的，放心好了。”罗浩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回头看了一眼，“手术么，就这样，现在已经什么年代了。”
啧
罗浩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坐下。
“南方微创后来挖走的那个经理，从前在其他公司是销冠。2年前罗浩刚回来当医务处科员，没多久他就飞过来请我吃饭。”
王国华不再犹豫，拿起手机。
没事儿谁脑子有包，愿意在医院折腾。
唉。
“放心，手术很快。”罗浩认真的说道，“姐，你把我和陈勇的奶茶放操作台上，输液贴贴上名字，要不然我怕被人喝掉。”
这就完事儿了？
林语鸣喜气洋洋的站起身，志得意满的瞥了一眼王国华。
“啊？你没跟阿姨说？阿姨没跟你说？”王佳妮也愣住。
陈勇骂了一句，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躲开一地的垃圾来到厨房。
“有问题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我是你外甥，又是咱矿总出去的，你跟我客气啥呢。”罗浩道。
“嗯。”林语鸣点头。
护士开始唠叨起来。
出血点在这儿！
“姜老师，麻烦关门，一会我告诉你时间，你把腹带解开。”
和患者聊了几句，看了一眼片子，罗浩开始消毒、铺置无菌单。
林月娟笑眯眯的坐下，看着罗浩的眼睛。
“麻烦着呢，得住院，还要院里面审批、专家核对。对了，要是需要林院长的时候，你帮我跟罗浩说一声。”
“靠！！！”
似乎……
“？？”罗浩无语。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怎么能鄙视呢。”姜文明认真说道，“我跟你说的也是正经事，必须要考虑。如果是结发夫妻，到这时候也就算了，让我再找，怎么都差了点意思。”
“不着急，不着急，等我下台喝。”
“好了姜老师，扎上吧。”罗浩并不紧张，让姜文明重新把腹带扎上。
罗浩也没留陈勇，开车回家。
“现在还是热的，一会凉了都凝一起，不好喝。”护士长有些严厉，催促着。
姜文明鄙夷道，“咱东莲市的房子多少钱一平？人家帝都的房子多少钱一平？你好意思说。把你扔帝都，连饭都吃不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医生，手术这就做完了？”
不过好在热汤挂面出锅快，没几分钟王佳妮就端着一个大盆上了桌。
可罗浩用这东西止血？
“这是姜老师把腹带取下去后造影的图像，你看看，3秒，血都到哪了。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全都被侵蚀，出血真凶，估计3秒的时间得出几百血。”
“那就一直长着？以后家里会不会到处都是蘑菇？对，南方叫菌子。”
姜文明想着，心中犹豫的一个点渐渐有了决断。
手术难么？
姜文明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陈勇。
看见罗浩的笑容，林语鸣更是心中踏实。
“是啊，不光是国华主任，小姜也这么说。”林语鸣点头。
“而且也麻烦。”姜文明继续说道，“其实吧，找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难，你师父我打扮打扮也就30的样子，还能拿得出去手。”
屏幕上，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开始“冒烟”。
护理部主任更年期，严苛的厉害。
“开刀么不是，国华老主任让我们抓紧时间下来。”
差不多能行，王国华心里想到，他有些茫然，好像在做梦似的。
“师父，你就不会去和爱奇艺什么的合作拍连续剧？”
陈勇的眼睛瞪大。
“罗浩，交代完了。”陈勇说完便去刷手、穿衣服。
最上面的一本是《显微镜下的大明》。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罗浩又强调了一下，“你当大舅的使唤外甥不跟玩似的？就算是没什么事儿，给我打个电话，你也不至于多担心几个小时，何必呢。”
“师父，人家是一个团队！前段时间我还看见热搜了，买热搜都花了不少钱。对了，你叫人家马编辑干啥？”
“嗯？你们在医大一院不开车么？”姜文明也愣住。
“滚蛋，我就是馋馋你，攒你的功德去。”姜文明哈哈一笑，“做人，要踏实，要有科学精神。你看你，都多大岁数了，动一下西一下，狗熊掰苞米似的。”
“要你陪！老子我泡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结果护理部主任蹲在窗台上直接尿了。
狗屁的王国华，他那点技术早都老掉牙了，能跟小螺号比？
林语鸣点点头，跟着走进介入导管室，坐在操作间里。
“呸呸呸~”姜文明连忙呸了几口，“别跟我提粉儿睡的事儿，恶心！”
看着罗浩“瞎弄”，王国华有些后悔。
注意到也不收拾，懒。
我好像只有码字的时候才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