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江添油加醋的把绛园的事说了一遍。
魁梧粗犷的汉子坐在椅子上,宽厚的肩膀刻意塌垂下来,显尽无奈和悲凉。
“想当年,末将追随将军勇退南夷,面对刀枪毒虫,眼皮都不曾眨过一下。只要能驱逐外敌,固我大雍护我百姓,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又有什么关系?谁成想时过境迁,末将一心为了驿馆安危,竟成了三小姐口中没规矩的……”
冯江略微一顿,觉得光是一个没规矩,似乎显得自己小题大做,于是顺嘴在后面接了一个“阿猫阿狗”。
好歹他也是上过战场受过伤流过血,替大雍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被人说成‘没规矩的阿猫阿狗’,怎能不火大?
不光如此,他对苏未吟的称呼也是动了些心思。
在使团,本该称呼苏护军,而他此刻改成三小姐,便是暗示引导陆奎以父女关系来论。
职务上两人平权共议,可若是父女,当老子的还能怵了闺女不成?
伴随他的话音,陆奎也不自觉的回忆起那段刀口舔血九死一生的苦日子。
不光苦,还得装孙子,哄完苏擎天哄苏婧。
哄完了,该冲锋冲锋,该拼命拼命,也没占着什么便利。
等仗打完,身子也落下治不好的隐疾,到头来却有那些个眼睛长在屁股上的,张口闭口都是多亏了夫人。
陆奎心里憋屈,痛恨苏婧给自己造成了半生阴影,谁成想好不容易没了苏婧,如今又来个苏未吟。
在陆奎心里,苏未吟的‘罪孽’,简直是罄竹难书。
此刻酒劲上头,再被冯江的话一催化,积压已久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陆奎猛拍桌案,震得茶碗乱响,“岂有此理!这孽障还有脸说别人,她自己何曾有过半点规矩?”
冯江见状,心里一下子舒坦了。
他就知道,将军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本来离开绛园之后,连着灌了两碗凉水,冯江心里的火气都浇得差不多了。
一个口无遮拦狂妄跋扈的小丫头,同她计较,反倒显得他心胸狭窄。
谁成想都准备回去睡了,偏偏那么巧,碰到苏未吟和杨毅一同巡营调整布防。
从巡哨间隔,到轮值更替,甚至连灯火摆放的位置都要过问一遍,装模作样,好像使团离了她就不成了似的。
冯江在旁边瞧着,只觉得一股邪火又重新窜了上来。
一个姑娘家,既已高攀上昭王殿下,就该在闺中好好绣花待嫁,修养德行,竟跑到这男人堆里来舞刀弄枪抛头露面,简直不成体统!
好大喜功,笼络官员,还千里迢迢拉一车破草过来,好好一个使团,被她搅得是乌烟瘴气。
冯江实在是忍无可忍,这才跑过来找陆奎一吐为快。
又听陆奎骂了一通,冯江这才起身劝阻,“将军息怒,息怒啊,为这点小事气坏身子不值当。”
陆奎坐下来,拿手揉着眉心,脑瓜子疼。
冯江知道他有头疾,去旁边倒了杯水过来,等陆奎缓了缓,才又说道:“将军,三小姐年轻气盛,行事又这般……末将实在是担心她能否担得起重任。以末将之见,这使团上下,还得靠您来掌舵才稳妥!”
陆奎动作一顿,抬眼望着他,酒都给吓醒了。
他掌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