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鹏城,清晨。
黑色轿车碾过晨曦,悄无声息地驶入这片沸腾的热土。
窗外,与刘光天记忆中的边陲小镇早已判若云泥。
高楼如钢铁丛林般拔地而起,塔吊巨臂在雾霭中缓缓转动,一切都散发着一种蓬勃而粗粝的活力,与他熟悉的、精致优雅的维多利亚港畔截然不同。
这种差异,精准地映照着他此刻的心境——焦躁,且目的明确。
他没有通知弟弟刘光福,更没有提前拨通女儿的电话。
他需要一次真正的“突然袭击”,他要亲眼看看,那个年轻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究竟是何等模样、何等成色。
更重要的是,有些话,电话里永远说不清,他必须看着女儿的眼睛,当面讲明白。
车子径直驶抵医院。
问清住院部位置,刘光天带着两名随行人员,步伐迅疾地穿过走廊,一路寻至医院后方那片供病人休憩的小花园。
晨光熹微,绿意盎然。他一眼就看到了女儿刘念军的身影。
而下一刻,他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微微收缩。
不远处的长椅旁,一个穿着军装外套的年轻男子他正拉着念军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而他的念军,竟微微低着头,唇角弯起,脸上带着他许久未见的、属于小女儿态的浅浅笑意。
那画面或许在旁人看来有几分温馨,但在刘光天眼中,却无比刺目。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混合着一种“终究来迟一步”的惊怒。
他几乎未加思索,沉冷的喝声已脱口而出:
“嘿!那个小子!把手放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种冰冷的压迫感,瞬间打破了小花园清晨的宁静。
刘念军闻声浑身一颤,愕然抬头。
当看清来人时,她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爸?!你……你怎么来了?”
刘光天大步上前,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人依旧牵在一起的手,最终落在女儿脸上,语气硬邦邦的:“我要是不来,女儿怕是要跟人跑得没影了!”
刘念军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雷铮却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一下,手指还未松开。
她脸颊瞬间飞红,带着几分羞窘,更多的是对父亲强硬态度的不满,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爸!你说什么呢!哪里有……”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决定,用力但自然地抽出手,转而轻轻挽住身旁雷铮的胳膊,面向父亲,语气带着明显的维护和正式介绍的意思:“爸,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雷铮,是……是我对象。”
“对象”两个字清晰落地。
刘光天只觉得眉心重重一跳,心底最后那点侥幸彻底灰飞烟灭。
该死!
终究是慢了一步!
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关系的进展远超他最坏的预估,强烈的失控感如冰水泼面。
他的目光终于第一次,彻彻底底,聚焦在那个名叫雷铮的年轻人身上。
而雷铮,也从最初的错愕中迅速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