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后殿走出去,几位内阁大臣缓缓退出养心殿。
沈章走在前头,回头瞥了眼江枕鸿,阳光下,他身子笔挺,绯衣墨发,气质斐然,那一副秋月尘埃不可犯的模样,好似把别人都衬成了俗物。
他脚步一停,故意扯着笑道:“江大人,这吴美人一日不见陛下就想的不行,都把话传到养心殿了,这逾矩的事,陛下不仅惯着,还声叫声到。这独一份的宠爱,当真羡煞旁人呐!”
江枕鸿听了,微微勾起薄唇:“皇后还在静思殿反省,你这做父亲的擅议后宫嫔妃,算不算是言传身教?”
见人面色一沉,他又笑的文雅:“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沈首辅当自省。”
沈章脸色黑沉,“江大人好雅量,本官佩服。”
说罢,转身要走。
“沈首辅且慢。”江枕鸿叫住他,温温笑道:“今日本官核查冬季赈灾银两的拨付,发现江北地区,有两处错漏,不知是沈首辅漏写了,还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闻言,沈章眸色微闪,仅一瞬又恢复常色,盯着他,沉声道:“年底诸事繁杂,想是下面出了错,本官自会细细核查,就不劳江大人费心了。”
江枕鸿注视着沈章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温润的眼底浮起寒霜之色——
司烨离开养心殿,未回乾清宫,他去了浴德堂。泡了足足一个时辰香浴,出浴时,那宽肩窄腰大长腿,引得张德全连连赞叹。
用鎏金球熏香,将那如墨的长发烘烤干爽,金冠束发。又服侍司烨换了件金丝紫缎的袍子,披了件八团夔龙纹的大氅。
张德全跟在司烨身后,一路小跑着往琼华宫去,香风拂面,张德全深深吸了口气。
香!
记忆里,司烨这般打扮,还是初遇盛妩那会儿,成日里打扮的骚气十足,净往盛妩跟前凑。
张德全又不觉想起十三岁的盛妩,别看那会儿年纪小,也是个会勾人的,一见着司烨,就站那不动了。
娇娇柔柔的小模样,那水灵灵的杏眼眨巴两下,含羞欲放,再抬手撩一下耳边青丝,直把司烨看的五迷三道的,走路都打飘。
这一过许多年,爱起来要死要活,恨起来,拿刀剁的心思都有。
可你瞧,他绕十八个圈,还得回头找她。
昨儿晚上睡觉时还骂她,这人家勾勾手指头,他洗的香喷喷的送上门。
张德全暗暗叹气,一朵鲜花插在一坨又臭又硬的牛粪上。陛下这辈子算是栽她手里了!
冤孽!
一路快行,临到琼华宫门口,步子骤然慢了下来,张德全嘴角抽抽,装什么,想睡她的心思都写脸上了。
宫人们跪倒一片行礼,他一眼未看,进了殿,见盛妩出来行礼,从她住进琼华宫,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出来迎接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