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炯皱皱眉——本来想借机训斥他一顿的,看看他这么尊重自己,再找茬,有点过分;有道是,过犹不及,于是笑了笑,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嘟咕嘟,一碗水喝完了,打了个饱嗝说,这里水真甜。
这说明炯爷渴了,吴云山高兴地笑着说,想当年,你途经我军驻地,我留你,咱俩,记得不,在后山洼里长谈,说实话,听到你讲话就像你今天喝了这碗水,浑身舒坦。你走了,我时常想,什么时候再见到你,听一听你讲的革命道理,那真的很好哟。
周维炯眯细眼睛,盯着吴云山好一会儿才说,有这回事儿吗?忘了,都忘了;当时,我说啥了?
吴云山语塞,看着,手颤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叹口气,摇摇头说,来了,真他妈的慢,饿死我了。
我们烧纸,给祖宗烧纸,保佑我们打胜仗,保佑兄弟们都好好的,周维炯笑着说,烧了纸,周奎家就住在河对面。啰,看,那个小木桥,过了河就到了,我让他们做饭了,在他家吃。
在这儿吃,还让周奎家里做饭了?吴云山有点惊讶,又说,那,带来的这帮兄弟呢?
他们?嘿,自行解决吧。
吴云山咬咬牙,又叹了口气说,唉,炯爷,你变了?
是呀,都在变,你云山能没变?古时候还有岁月催人老之说,想起来,那时候,你在gm党军阀里干,我听说,你拼死拼活,还救过旅长,才弄个连长当当;可到我们这儿来,嗯,也打过硬仗不假,都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不假,但是,进步快呀,没想到就当上了团长,多少步?不说一步登天,最起码也是平步青云。你不是叫吴云山吗?就是这样快,也对不起你的名字了。
炯爷,你还会算命?
咋不会?咱老周家世代书香,哪能不知道点八卦阴阳?别看我的命你的命,就是党的命,我都能给你算,我要是不知道gcd未来繁荣昌盛,我就不加入了。
有些越来越不像话了,跟喝醉了说的,不,是根据地老百姓开玩笑说的,为这事儿詹谷堂活着时还召开过会议,讨论“为了啥”的问题,还假设,如果刀架在你脖颈上,让你喊gcd万岁,你还敢喊吗?通过讨论,让许多存在投机思想的人自愧思想落后,吴云山嘴唇厚,只抽搐,看了看,叹口气,直直地瞪着,摇摇头,不再说啥。
就在这个时候,肖磊带三个人,扛着六捆黄表纸,一提兜香蜡炮走来了,看到周维炯说,炯爷,这些,够不够?
周维炯瞪一眼骂:肖磊,让你干个小事,你就心存不满,故意抵我,不服是吗?
肖磊吓得后退,围拢过来的红军战士也听到了,都盯着周维炯,情绪激动,有些人还十分愤怒。当然,站在边儿的几个,也带着不解,疑惑地皱眉看着。
周维炯听到了,偏着头,不屑一顾看了看,大声骂:这个王八羔子,让他下山买纸,还不干;买来了,故意气我,你们说,该不该揍?
没有一个战士搭腔,相反,都瞪着周维炯,铁青着脸,围拢着。
都不是好东西,炯爷我当师长的时候,不管是打金家寨还是独山,只要我炯爷一声号令,你们个个都像老虎,不要命地往前冲;可如今,我不是师长了,让你们跟我一起来,给庙里老神仙烧刀纸钱,你们还不干,一个个都跟吃了枪子似的,想干啥?什么意思?都他妈太势利,这不是明显地看菩萨添颜料吗?
吴云山看到包围圈在缩小,肖磊也不说话,那些士兵,一个个情绪激动,大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十分警惕。他手捂着枪柄站在周维炯后面。就是这样,还是有人鼻子一哼说,炯爷,红三十二师成立之时,我们都推你当师长,可你呢?说,干革命没有职务大小之分,就是生命,也能为革命牺牲,何况虚头巴脑的官衔呢?敌人还称我们是匪呢;可如今,不就是不当师长了吗?不就是到中央学习吗?就感到不如意了,就翘辫子,耍脾气,还打我们肖副团长,我问你,你还是gcd员吗?那些纪律,不都是你制定的吗?现在不是师长了,就不遵守了是不?你要是不回答,我们坚决不答应;同时,你得道歉,向肖副团长道歉。
哎嗨,他妈的,我得道歉,谁说的?周维炯脸红着,腰挺直了,怒视着说话的那人骂:不就是外号叫老孩的于大江王八蛋吗?你还是丁家埠民团的老人是不?那时候,歪腿在时,你反对他,挨过,但是你不服,要开除你,吴成格横插一杠子,你当我不认识你个王八蛋是不?你有什么资格找我的岔子?我问你,自己养的孩子,还不敢打骂了,这是哪家规矩?
吴云山见势不妙,因为周维炯把一些江湖的脏话儿讲出来,还骂人,更加激起士兵暴怒。有个年轻的士兵把枪端了起来,十分危险,于是,一个箭步插到前面,赶紧指着一个端枪的红军说,你们想干啥,要干啥?一个人遇到挫折,哪能没情绪?有点情绪,你们,作为下属,至于这样吗?再说了,他是炯爷,你们不知道他的脾气?还在这里起哄。
又把手一挥说,统统都给我滚蛋,让炯爷清静清静。
班长胡凤学指着周维炯说,要不是团长你在这儿,我们就想把他宰了,你听他说的那些话,别说师长,就是一般士兵,资格就够呛。我提议,回去后就告状,让他们那个支部召开会议,具体研究一下,开除他的党籍。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