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监,此地镇监害我作甚?”
看着赵罄澄澈愚蠢的眼神,陆大河叹了口气,解释道。
“少爷可知派你来此处是为何事?”
赵罄挠了挠头。
“不是让我前来整理产业吗?”
陆大河苦笑起来,开口道:
“我的少爷啊,家主让你前来,可不是就为了整理这点鸡零狗碎。”
“而是要对我卢某人的福兰镇下手啊!!”
端起一旁赵露端来的茶盏,将里面的薄荷饮一口何干,他愤而举起手中的杯子想摔在地上。
却又一咬牙,恐怕摔杯子的动作因其赵露注意,只能将其轻轻放在了桌上。
一拳头砸在桌面的书本上发出一声闷响,双目红赤。
盖因现在承平已久,这各地的军镇也都被五大将门的势力渗透了。
因此这里的镇监不仅是一镇之长,更是一方将门的耳目。
似这福兰镇便是幽州赵家的辖地,而他这个镇监更像是赵家雇佣的经营产业的长工。
现在赵家仅仅是送一个庶子前来军镇就领,便送了这等厚礼前来。
这代表什么?这不是摆明了是给自己养老礼,一把买断他这些年的功绩吗!
等自己走了,好让这新来的赵罄当这里的实权掌权者,继承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产业。
看着自己这逼仄的小书房,卢时元心口砰砰的跳,只觉得太阳穴暴突欲裂。
而想他卢时元五甲同进士出身,本应在内朝任用述职,之所以选择来此边陲之地作一任镇监,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谋求个安身立命,福泽子孙吗!
这福兰镇本来是一座荒镇,前一任镇监只顾着中饱私囊,收刮地皮,将此地整治的民不聊生。
若不是他严刑峻法,收拢屯军,这镇上早就民不聊生,被北国之人渗透成筛子了!
可而今,竟然要自己将这产业交出去,一想到此事,他便不服啊!!
本来以为赵家派了赵露前来给自己做侍妾,便已经表态是要自己长久的坐镇这里,将自己视为赵家的外戚了。
却不想,竟然只是个疲兵之计!
亏他还在将这赵露扶了正,引为正妻,却不想最后竟然引得赵家前来摘桃子!
“好一个宋王府啊,你们好狠的心啊!”
卢时元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大脑飞速转动。
此时想别的事情都无济于事,只能思考着自己现在有什么破局之法吗?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准备,这些年来,他暗地里屯了好大一批粮秣,并未交于任何人知道。
但是光有粮秣金银,于此也无济于事啊!
富银号,不,那也是赵家的产业,虽然大掌柜是自己的人,但是二掌柜和一应账房全是赵家的。
而镇上的屯兵更不用指望,这镇兵都是从宋王府下的威烈将军那调出来的。
至于其他的镇上官吏,他们更是巴不得自己被夺了权,好像一条哈巴狗一样。
卢时元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要联系北国?
虽然说他这里临近居庸关,年年都有越关潜藏在马队中偷渡进来的辽国人。
但是他没有渠道先不说,就算有,辽国多为骑军,若想跨国居庸关,也不是易事。
而且区区的一座福兰镇,也不值得北国大动军马南下一回。
思来想去,卢时元一时间竟有些绝望。
如此看来,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竟好似都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裳。
自己除了这空虚的几万两白银的家私,竟然貌似什么都没有。
难道只能带着这些冰冷的金银,在这塞北度过一生?
不对!
突然间,想到白银的卢时元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像是被火烧到了屁股一样,忙不迭站起身来。
想到白天那张纸上面记述那奇异的白衣公子,卢时元一咬牙。
如果此人真的衣装真的能配上这人的身份,那么他不失为一个好的助力。
他不信这白衣公子不动心。
目露凶光,卢时元把这张纸叠好,重新放在胸口。
‘只盼你真的有这惊天动地的出身!’
想到此处,卢时元拿起桌上的笔来,重新写了一封密信。
“若那公子再来典当物事,不必通报,直接封银伍..”
手里的笔在五后面停滞了些许,在笔尖的墨汁眼看要滴在纸上时,卢时元手上的青筋一突,直接落笔,毫不停顿的写下:
“直接封银伍佰两,便说是镇监府的心意。
此后诸事,皆不可节外生枝。
切记,勿要遣人探听消息,恐惹怒其人,只需遣人盯住贵人所住之处即可。
切记,切记,切记。”
连着写了三个切记。
将这张纸重新叠好塞进竹筒中,卢时元叫过小厮将攥出手汗的竹筒递给他。
看着小厮转身离去,卢时元重新坐回椅子上,伸手轻轻揪着自己的三缕胡子,目光深沉。
这五百两银子,对于这富家公子来说,或许什么都不是。
若是他只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这五百两就当打了水漂。
但是,如果这公子真的来头甚大,那这银子,便是一个态度。
这福兰镇临近北国,常有北国马贩前来贩马,因此对于大周国来说,也算是边陲要镇。
此地远离朝堂纷争,离赵家远在幽州的宋王府又隔着一条黄河改道形成的黑水河天险,虽处于前线,却相对安宁。
他不信这白衣少年背后的家族对在此设立一个耳目的想法不动心。
毕竟大周一朝,没有什么比同北国做买卖更赚钱得了。
长叹口气,将拳头握紧,卢时元看着自己这小小的书房。
虽是驱虎吞狼之计,但是他也不可坐以待毙。
若是能架空这赵家的庶子,并且引入这白衣公子背后的势力,到时福兰镇鹬蚌相争,他未必不能渔翁得利。
只盼那公子真是哪位大家的子嗣吧
想他最初读书时,本来也是想打拼出一番功绩的。
而今却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标准的弄权之徒。
重新坐回椅子上,卢时元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在椅子里,目光涣散。
真是人生无常。
也不知那白衣公子此时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