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不太正经的山大王,狗二眼能活到现在,考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字。
苟!
这么多年来,别说下山劫掠,就是出谷,他们都得趁着特殊的时候去。
守着这痔疮寨后边的几百亩的栗子树,粮食肯定最起码不算缺。
加上平时狗二眼用家传的手艺,还能编点草鞋整点草席,让小的们装成村民进镇子去卖,换些钱物填补寨用。
再加上没事再打劫点胆子小的客商啥的,今天劫俩烧饼,明天抢几个麻花。
最后还能上那个比较好糊弄的村子里面收点保护费,抢抢小鸡啥的。
就靠着这个,他们明明是这附近这群寨子里面实力最弱的,却是活的最长的。
但是听到了眼前喽啰的话,狗二眼觉得自己可能苟不住了。
甚至连地上的马不尿都停止了吸鼻涕,张着满是胡子的大嘴,呆滞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东西。
周秀才手里的《前汉书评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喃喃道:
“一…一刀断臂…刀枪不入…这…这…这是楚霸王在世啊…咱们…咱们…”
狗二眼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不再怀疑消息的真假。冯巨的凶悍他是知道的,能在正面搏杀中一刀断其臂膀,手下还能硬抗冯巨全力一刀而毫发无损。
这他娘的哪里是官军?
简直是天兵天将下凡来收妖了!
一股寒气瞬间就从狗二眼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老屁沟这点家底,比冯巨差远了!
算上他,一共十六个人,还得搭上一个就会念书的军师,和仨半大小子。
平时也就欺负欺负过路的小商队,收点“买路钱”,偷点山下农家的鸡鸭,连只正经肥羊都没劫过,更别说杀人了。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脑子活络,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靠着给卢时元按时“交捐”,在这穷山沟里混口饭吃。
可现在冯巨这堵挡在前面的“墙”都倒了!
那伙煞气冲天的天兵,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狗二眼只觉得口干舌燥,后背的麻衣裳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猛地看向瘫在地上的喽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确定…他们没发现你?”
“没…没有!小的躲得远…又…又是在上风口…”
喽啰连忙摇头。
随后,又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表情又惊恐了起来。
“对了,大王,那位将军带着的那群兵,还会邪法!”
说着,喽啰赶紧摆手起来,连说带比划。
“他们有这么大一个的小坛子,扔出去,扔到哪哪里就着火,那火邪乎的厉害,粘到身上,打滚都下不去!”
狗二眼心头的巨石却压得更沉了。
他烦躁地在屁大点的聚义厅里踱起步来,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嘴里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冯巨这厮惹了不该惹的人…祸事要来了…祸事要来了…”
“大哥!”
马不尿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瓮声瓮气地吼道。
“怕他个鸟!他们敢来,俺…俺马不尿一拳头一个!把他们那亮皮皮砸扁了!”
他挥舞着醋钵大的拳头,试图给自己壮胆。
“滚你娘的蛋!”
狗二眼正心烦意乱,这二愣子又出来扯淡,让他更闹心了,抬脚就踹在马不尿厚实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个趔趄。
“就你这身蛮肉,够人家那个黑铁塔砍几刀的?
冯巨都顶不住一刀!你顶个屁用!坐下!”
马不尿揉着屁股,委屈巴巴地坐了回去,不敢吭声了。
狗二眼又踱了几圈,目光猛地投向脸色煞白、还在哆嗦的周秀才:
“军师!”
“计将安出啊?”
还计将安出,我看你都快被人出了!
周秀才被他一吼,吓得一哆嗦,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
他捡起地上的书卷,强作镇定,捻着都快被揪干净了的胡子,沉吟道:
“大王,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