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兰镇低矮的土墙根下,依然蜷缩着成片的流民。
仲秋傍晚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却驱不散他们脸上的灰败与饥饿带来的麻木。
当然,和几日前不同。
这些人们现在虽然也是一动不动,但是肉眼可见的,最起码能坐起来了。
而不是像前几天一样,一躺就躺倒了一片。
突然,一阵轻微的骚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般扩散开来。
“出来了!白菩萨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瞬间,沉默就被打破!
“白菩萨!是白菩萨施粥了!”
“快!快去排队!”
“菩萨保佑,今天有救了!”
墙根下的人群轰然沸腾起来!
男女老少挣扎着起身,眼中爆发出吃了手电筒一样的光,争先恐后地朝着镇门口涌去。
那样子宛如参加免费握手会的死宅们一样。
只不过他们比死宅瘦的多了。
而这其中,一个昨夜才踉跄赶到、缩在角落的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呆了。
他拉住旁边一个正奋力往前挤、穿着破旧袄子的老汉,声音嘶哑:
“老丈!老丈!啥是白菩萨?大家伙儿这是干啥去?”
古老汉猛地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只丢下一句急切的话:
“白菩萨就是施粥的活神仙!
她驾下都穿着雪白的神衣!
都是天大的善人!
有粥喝了!快去排队!”
话音未落,古老汉已汇入涌动的人潮。
很难将他和前两天那个快死掉的老登联系起来。
“施粥?有粥喝?!”
粥这个字,让新来的流民汉子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也顾不上细想,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地跟着人群向镇门方向冲去。
镇门口,唐清婉正指挥着厨娘们和护商队员布置施粥的摊子。
她今日依旧穿着一身格外洁白的防护服,在灰扑扑的人群和土墙背景下,显得格外耀眼圣洁。
张永春的话,她记得很清楚,所以三令五申下,让所有的人都穿着防护服出来。
因此,她也得了个白菩萨的虚名。
一旁何书萱、何诗菱两姐妹也穿着同款的小号防护服,正指挥着十个厨娘将一摞摞粗陶碗摆放整齐。
而李蔓生则挺着胖胖的身躯,身上的防护服箍的跟快叉烧肉一样。
一边戴着口罩一边叉着腰吆喝着:
“排好队!”
小七等人带着几个护商队员维持着秩序,在汹涌的人潮前拉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流民们挤挤挨挨,伸长了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几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木桶。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神奇粟米粥那朴实却勾魂摄魄的香气。
也不知道这白菩萨的粟米粥是怎么熬的,竟然这般的焦黄。
就在这喧嚣鼎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粥桶和“白菩萨”身上时——
轰隆隆……
一阵低沉富有节奏的震动感从远方传来,起初混杂在人群的喧闹中并不明显。
但很快,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如同闷雷碾过大地。
“踢踏…踢踏…踢踏…”
那是密集的脚步声,混杂着车轮声,还有金属摩擦碰撞的细碎声响。
离镇门稍远排在队伍末尾的一些流民最先感觉到异样,疑惑地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