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这些乡野孩子,让他们扛木头搬石头或许在行,读书识字?
能认得自己的名字,知道个东南西北就不错了。
如何能与…与吾辈读书人相比?”
“放肆!”
就在这一瞬间,鲁夫子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眉头紧锁,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饮血剑。
鲁夫子看着眼前被吓了一跳的的杜奎,嘴上却毫不留情的低声呵斥道:
“杜奎!《论语·卫灵公》篇中,夫子有言何如?速速背来!”
杜奎被夫子突如其来的严厉吓得一激灵,小时候被打手心的记忆潮水般用来,让他条件反射般站直身体,朗声背诵:
“子…子曰:有教无类!”
“不错!‘有教无类’!”
鲁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再次开口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杜奎心上。
“夫子教诲,凡来受教者,不分贵贱贤愚,皆应一视同仁,因材施教!
你今日既为夫子,肩负开蒙启智之责,心中却存此高低贵贱之分,轻慢学子,此乃大谬!”
说着,鲁夫子冷眼看了自己这个弟子一眼,冷哼一声。
“哼!
若持此念,莫说进士,便是童生之心境,你亦难企及!
学问在德,德不立,何以立言?何以立身?”
这一番训斥,如同冷水浇头,让杜奎瞬间汗流浃背。
他想起自己贫寒的家境,想起自己无有功名的尴尬,想起母亲殷切的期盼,更想起张将军提供的这难得的活路和那本珍贵的《孟子》……
一股强烈的羞愧涌上心头,宛如初次手艺活后的圣贤时间。
他连忙对着鲁夫子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惶恐和真诚的悔意:
“夫子教训的是!学生…学生知错了!
是学生浅薄,忘了圣贤教诲!
学生定当谨记‘有教无类’之训,用心教授每一位学子,不敢再存轻视之心!”
鲁夫子见他态度诚恳,脸色稍霁,微微颔首: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记住今日之言,好自为之。”
就在这时,“铛——铛——铛——”清脆的钟声在棚外响起,这是夜塾正式开课的信号。
棚门被推开,早已等候在外的一群乡野孩子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迅速找到空位坐下。
“夫子好!”
几十个稚嫩的声音参差不齐地响起,带着朴素的敬意。
而几十双眼睛也齐刷刷地望向讲台上的杜奎。
鲁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剩下杜奎一个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挺直了腰板。
他拿起一根粉笔,转身面向那块巨大的黑板,也面向那些曾经被他轻视、此刻却带着求知光芒的“庄稼把式”。
鲁夫子的话如同警钟在耳边回响——“有教无类”!
“诸位学子,请坐!”
杜奎的声音带着一丝初为人师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
“今日,我们先从自己的名字开始认起!请看黑板!”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杜”字,粉笔划过黑板,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