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于成金手里的调羹一个不稳,掉回了碗里,溅起几点汤汁。
他整个人像是被插了一下屁一般,猛地一哆嗦,脸色瞬间白了三分,连嘴里鲜美的牛肉羹都忘了咽下去。
“娘…娘…”
于成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后怕的颤抖,放下碗,带着哭腔开始诉苦。
“您…您别提了!儿子差点…差点就回不来见您了!那魏大眼…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啊!是豺狼!是畜生!”
他语无伦次地将自己如何在荒郊野外被魏大眼等人背叛、劫掠,如何差点命丧刀下,又如何被那位“好兄长”神兵天降般救下的惊险过程,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说到惊险处,更是声泪俱下,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那生死时刻。
毕竟对于这位大少爷来说,经历过的这点事实在是太刺激了。
“什么?!”
而张四娘听得花容失色,保养得宜的手猛地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她眼中寒光四射,那是属于海商巨擘张家女儿的煞气。
这年头的海商,那是真的玩命,身上不狠不行。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几个签了死契的下贱胚子,竟敢噬主?!魏大眼!好!好得很!”
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冷得像冰工厂。
随后,她赶紧伸手抚在自己儿子的头顶。
“金儿你放心!娘这就给你舅舅传信!”
这可是自己的大儿子,自己最宝贝的崽啊!
还有人敢动他?
“让他派人把魏大眼那几个狗东西的家眷,不管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绑了石头沉到外海喂鲨鱼!
一个不留!”
张四娘这杀气腾腾的话,让旁边侍立的老东和阿福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因为他们知道,张四娘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而张四娘那三个哥哥心疼妹妹,也都能做得出来。
于成金却吸溜了一下鼻子,抹了把眼泪,脸上竟然又挤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
“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其实…其实儿子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儿子拿那三车闽茶,换了个了不得的宝贝!”
“宝贝?”
一直阴沉着脸、闷头扒饭的于万堂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脸上带着半个巴掌印子,语气充满了怀疑和肉痛。
“三车顶级的明前闽茶!那得值多少银子?就换来一个宝贝?什么宝贝能值这个价?金疙瘩还是玉菩萨?!”
他越想越觉得儿子是被骗惨了。
毕竟这孩子本来就傻,出去被这一吓,岂不是更傻了?
而于成金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没有直接回答父亲,反而转向母亲,眼睛亮晶晶地问:
“娘,您见多识广,您说,这琥珀,是不是里面封着的虫子越清楚、越完整、越稀奇,就越值钱?”
张四娘看着儿子神秘兮兮的样子,虽然心里也打鼓,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头:
“那是自然。
虫珀本就难得,品相上乘、内含物清晰奇特的,更是万中无一,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她以为儿子是想要个好琥珀,语气放柔。
“金儿喜欢琥珀了?
这好办。等你舅舅下趟船从真腊回来,娘让他给你带一块最好的,里面封着大蝴蝶或者金龟的,又漂亮又吉利。”
“哼!”
而于万堂这时有些听明白了。
他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更黑了,他盯着于成金,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你…你该不会真告诉我,那三车好茶,就换了人家一块琥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