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厂长嘴里还没客套两句聊聊感情呢,那边的海青兰就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姜厂长,我这次来,是想看看您这里能不能做一批点心。
是给人吃的,不是供桌上的那种。”
“给人吃的?”
姜河脸上的热情笑容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错愕和一丝为难。
他搓了搓手,看着海青兰,眼神里充满了坦诚,也带着点“一家人不骗一家人”的实在劲儿:
“海董事长,这个…不瞒您说,我这厂子,主要就是做‘寿点’的。
这给先人上供,讲究的是个心意长久,样子好看,能搁得住。
所以…所以我们在和面、油炸的时候,为了确保摆在坟头风吹日晒十天半个月都不坏、不变形、不发霉…里面是加了…加了挺足量的盐糖油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诚恳:“这东西,按规矩,按良心,那都是给‘那边’享用的。咱们活人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现代人可能吃不习惯。
这个我姜河得跟您说明白,不能坑了您!”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妹妹姜娟,带着点“你看我没说错吧”的意思。
而姜娟在一旁听着,脸上的兴奋也淡了些,有些担忧地看向海青兰。
海青兰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端起那杯粗糙的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平静:
“姜厂长实诚,这点我很欣赏。
防腐剂的问题我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咱们先不谈这个。
能先带我去看看您这儿点心的样式和做工吗?
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姜河虽然满心疑惑,不明白这位大老板为什么对寿点这么感兴趣,但还是连忙点头:
“行行行!没问题!样品间就在旁边,您这边请!”
这小地方本来就定燕子大点,这所谓的样品间,其实就是一间腾空了的屋子。
靠着墙摆着几个老式的玻璃柜和木架子。
里面陈列的东西却令人印象深刻:
栩栩如生、刷着红白两色糖釉的“寿桃”;
金光灿灿、做成宝塔状的“金元宝”;
象征富贵的“鲤鱼”;
寓意吉祥的“蝙蝠”…
琳琅满目,每一种色彩鲜艳,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鲜艳。
而一旁的木架子里摆着的就是一些很传统的点心了。
牛舌饼,长条糕,糖火烧,江米条,酥饼,麻园等等,造型古朴,带着一种浓郁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仪式感。
一看就像让人随二百然后问那吃席最后掏出塑料袋一样。
海青兰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些祭品,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对,太对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
张永春那边,现代的细点心因为做工过于细致,反而会让人怀疑。
而这些点心,反而一看就让人有种安心感。
这要是旁边来个吹喇叭的,当时都恨不得躺地上听。
她指着那些点心,转头问姜河:
“姜厂长,这些样式,都是你们自己做的?”
“对对对!”
姜河连忙点头,带着点手艺人的自豪。
“都是我们厂里老师傅的手艺!
模具也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样子,一点没走样!”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海青兰问。
“能!您随便看!”
姜河赶紧打开玻璃柜门。
海青兰没有去碰那些色彩鲜艳的“艺术品”,而是拿起了一个相对朴素、颜色接近真实面点的、拳头大小的“寿桃”。
这寿桃看着就很硬实。
她没说话,只是拿着它走到旁边一张铺着旧报纸的木桌前。
在姜河、姜娟和小胡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海青兰举起那个寿桃,然后——
“咚!”
一声不算太响但很实在的闷响。
她将寿桃的底部,不轻不重地磕在了硬实的木头桌面上!
姜河的心跟着那声音一跳!
生怕这位财大气粗的董事长把他样品磕坏了。
然而,海青兰拿起寿桃酥一看:
只在接触点掉了一点点细微的渣屑,整个寿桃酥的形状纹丝不动,连个裂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