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李浮光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
“虞候,您是北地来的,这光景,唉,您也瞧见了。
这日子更难了,卖儿鬻女的更多了,那地方就叫起贩人市来。
只是这府尹老爷嫌‘散家市’、‘人市’这些名字听着不体面,晦气,就干脆又改回了‘牛马市’!
这名字,嘿,您品品,您细品品!”
张永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好家伙,感情牛马这个词古代就有了。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
本官想雇的,就是些有力气、能踏实干活的壮劳力,清理田庄,平整土地。”
李浮光一听,这才猛地一拍大腿:
“哎哟我的虞候!
您放着现成的、不要钱的劳力不用,费那劲去牛马市雇人干嘛?”
“不要钱的劳力?”
张永春疑惑道。
这回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疑惑。
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呢?
“厢军啊!”
李浮光笑着,伸手指了指,一副“您怎么忘了这茬”的表情。
“将军,您忘了吗,这开封府内外几十个指挥的厢军,几万人呢!”
张永春赶紧摇头。
“不成不成,厢军那都是些什么人,怎能干得好活计!”
厢军这玩意说好听点,算是辅警,说难听点,那就是伪军啊。
福兰镇的厢军那一个个都快和地痞流氓划等号了。
之所以还没划等号,是因为地痞流氓还没他们那么缺德。
这要是雇他们来干活,那自己鞭子不得抡起飞啊!
而看着张永春的样子,李浮光嘿嘿一笑。
“虞候有所不知,这开封府的厢军,那都是些从外地州县轮调来的生兵蛋子。
那些老厢军,得是在开封熬几年,熬没了心血的,才会被放到地方。
不然他们若是起了性子,惹出事端来也不好看。
所以,这时候府里的厢军一个个年轻力壮,满脑子想着出人头地、报效朝廷呢!
听话得很!
您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说着,他又贱的跟送早餐的舔狗一样凑上来。
“而且,您是捧日军的上六军虞候啊!
这身份,调派点厢军干点杂活,那是给他们面子,是抬举他们!
让他们能在上六军长官面前露个脸,指不定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机缘呢!
他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李浮光这番话,把张永春是彻底说明白了。
好家伙,怪不得地方上的厢军都是那个德行呢。
感情都是大周皇帝的疲兵之策啊!
啧,要不咋说活到老学到老呢,你看人家这手段。
真高明,不,真缺德啊!
把小伙子们最容易闹事的那一批聚集起来,然后消磨他们的戾气,等消磨的差不多了,再把他们放在地方上,自然就能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平稳了。
哎,大周真黑暗啊。
还好自己出身在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