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殿门被轻轻推开，张桂源探进头来，眼里还带着红丝：“三哥，我听见你说话了，是不是不舒服？”</p>
他跑进来，伸手就想摸陈奕恒的额头，却被王橹杰拦住：“殿下刚醒，让他歇歇。”</p>
张桂源这才发现自己失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担心你。”</p>
陈奕恒看着他少年气的脸，心里忽然软了一下。桂源是他们几个里最小的，性子最直，心思也最单纯，可这份单纯里，藏着的执拗同样让他招架不住。</p>
“我没事了。”他放缓了语气，“你回去睡吧，天都快亮了。”</p>
“我不困！”张桂源梗着脖子，“我就在这儿陪着你。”</p>
他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像只护崽的小兽，睁着圆圆的眼盯着他，生怕他再出事。</p>
陈奕恒无奈，只好闭上眼睛装睡。可耳边总萦绕着张桂源浅浅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呜咽的风声，怎么也睡不着。</p>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张桂源轻轻打了个哈欠，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动，想来是怕吵醒他，动作放得极轻。</p>
陈奕恒悄悄睁开眼，看见张桂源正往他身上掖被角，眼里满是小心翼翼的疼惜。少年的侧脸在微弱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可那份沉甸甸的在意，却像块石头压在陈奕恒心上。</p>
他猛地闭上眼，喉间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p>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p>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再这样被他们围着，困着，他迟早要被这份“深情”拖垮，连同那些深埋的旧伤，一起烂在这华丽的囚笼里。</p>
天光渐亮时，陈奕恒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他站在一片空旷的田野上，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围着他，只有风拂过麦浪的声音，安静得让人心安。</p>
可这安稳太短暂，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碎。他看见陈浚铭拿着奏折站在田埂上，王橹杰捧着药碗追过来，张桂源举着糖葫芦喊他……他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将他再次困在中央。</p>
他想逃，却怎么也迈不开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