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林风的脸,一片惨白。
沈月。
寻人启事上的女孩,笑得灿烂,像盛夏的向日葵。
床上的那具女尸,面色青灰,安静得如同深冬的枯枝。
是同一个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脑子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后是彻骨的寒意。
他不是在处理一个没有身份的“包裹”。
他面对的,是一个曾经鲜活的,有家人朋友,有自己名字的生命。
一个叫沈月的女孩。
愧疚感,像是迟来的潮水,淹没了刚刚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利用了她的名字,去欺骗苏晴。
现在,他还要利用她的死亡,去解决自己的困境。
林风的指尖有些发凉。
他点开那张生活照,放大,女孩的笑容清晰可见。
然后,他又看向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巨大的反差,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他关掉手机屏幕,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黑暗中,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杂乱。
他是个混蛋吗。
他问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
可混蛋也要活下去。
贫穷和怨尸,是悬在他头顶的两把利剑,随时都会落下。
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拨通那个电话。
他重新点亮手机,找到了寻人启事上留下的那个号码。
一串再普通不过的数字,此刻却重若千斤。
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该怎么说?
喂,阿姨你好,我捡到了你女儿?
她现在情况不太好,需要尽快入土为安,你们打点钱,再送辆车过来?
这话要是说出口,对方不把他当成绑匪或者神经病才怪。
必须有一个合理的,无懈可击的理由。
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开始编织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驴友”的故事。
对,驴友。
他和沈月是在网上认识的驴友,相约来湘西探险。
结果,沈月在野外不幸遭遇意外,比如,失足坠崖。
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把她的遗体带了出来。
因为手机在探险过程中摔坏了,所以才一直没能联系上家人。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俗套,但勉强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和沈月的尸体待在一起。
也能解释为什么现在才联系他们。
至于为什么不报警……
就说这是沈月的遗愿,她想魂归故里,不想躺在冰冷的停尸房。
这个说法,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光辉,还能顺理成章地提出送她回家的要求。
完美。
林风在心里把这套说辞过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大的纰漏。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尸臭和香精的气味,让他更加清醒。
他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一阵单调的“嘟——嘟——”声。
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击他的神经。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林风以为没人会接,准备挂断的时候。
电话被接通了。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沙哑,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是沈月的母亲。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缩,手心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沉痛的语气开口。
“喂,您好。”
“请问,是沈月的家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那份沉默,压得林风几乎喘不过气。
“你是谁?”
女人的声音,瞬间绷紧了,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我……我是沈月的朋友。”
林风按照准备好的剧本,说了下去。
“我们是一起出来旅行的驴友。”
“阿姨,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沈月她……她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短促的抽气声。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抢过电话的声音,急切又慌乱。
“你说什么!?”
“月月她怎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是沈月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