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照亮了那辆三轮摩托的全貌。
车头是锈迹斑斑的铁皮,用铁丝勉强固定着一块挡风的玻璃。
车斗里堆满了新砍的竹子,竹叶还在滴着清晨的露水。
一个干瘦的老头,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嘴里叼着一根自己卷的旱烟。
他停下车,一只脚撑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着林风,还有他身后那辆格格不入的黑色奔驰。
山里的晨雾,混杂着三轮车排出的黑烟,味道有些呛人。
“老乡,能帮个忙不?”
林风主动开口,声音因为一夜未眠,带着些沙哑。
老头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
“啥子事哦?”
他的口音很重,带着浓浓的本地腔调。
林风用下巴指了指那棵横在路当中的大树。
老头这才把视线从奔驰车上挪开,看向那个巨大的障碍物。
他下了车,绕着树干走了一圈,用手拍了拍粗糙的树皮,又蹲下身子看了看断口。
“啧。”
他站起身,摇了摇头。
“这个搞不开。”
“昨晚山里下大雨,风也大,刮倒的。”
老头从口袋里摸出烟叶和纸,慢悠悠地又卷了一根。
“林业站的人来,怕是都要搞一天。”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一天?他可等不起。
“大爷,我给你钱,你帮我想想办法。”
林-风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五张红色的钞票。
“五百,够不够?”
老头的眼皮跳了一下,看着那五百块钱。
他抽了口烟,摇了摇头。
“小伙子,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你这车,也过不去,我这车,也过不去。”
“等吧。”
他说完,就准备回到自己的三轮车上,似乎打算掉头回去。
林风的脑子飞速运转。
等?
等到什么时候?
他的视线,越过老头的肩膀,落在了自己那辆奔驰车的后备箱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三清赶尸术》。
入门篇。
引路符。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理论上,是可行的。
“大爷。”
林风叫住了正要上车的老头。
“这样,你帮我个忙。”
他把手里的五百块钱,硬塞到老头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里。
“你开着车,往前头走一公里,看看前面的路有没有塌方。”
“我这手机没信号,我得找个高点的地方,打个电话求援。”
老头捏着那五百块钱,有些发愣。
这小伙子的要求,有点奇怪。
“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不放心,您帮我看看路,我心里也有个底。”
林风的语气很诚恳,脸上也挤出一个焦急的表情。
老头掂了掂手里的钱,又看了看林风。
“那……行吧。”
他发动了三轮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朝着来时的路,拐过弯角,消失不见了。
周围,重归寂静。
只剩下林风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样。
他走到奔驰车的尾部,手放在后备箱的开关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真的要这么做?
驱使一具尸体,为他清理路障。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恐怕会被当成精神病,直接抓起来。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关。
后备箱缓缓升起。
沈月安静地躺在里面,穿着那身白色的连衣裙,脸色在晨光下,更显苍白。
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尸体特有的味道,飘散出来。
林风强忍着胃部的不适。
他闭上眼,脑海中,《三清赶尸术》的法门,清晰浮现。
那不是死记硬背的文字,而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如何调动体内那股微弱的气。
如何以指为笔,以气为墨。
他抬起右手,并拢食指与中指,对着后备箱里的沈月,在空中虚虚一划。
一个古朴的“引”字,由无形的气构成。
他的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当最后一笔完成。
那道无形的符文,飘向沈月,没入她的眉心。
车厢里的温度,陡然下降。
林风看见,沈月那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
她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