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公路像一条黑色的伤疤，烙印在昆仑的雪白肌肤上。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车辆，没有行人，只有风声在空旷中回荡。
林风站在山脊上，一股属于人类文明的气息顺着风钻进鼻腔——不是草木的清香，也不是尸体的腥臭，是沥青、尘土与工业废气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感到久违的亲切。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早已成破布条的战术背心，又摸了摸胸口——那截龙骨正散发着恒定的暖意。
他回来了。从神鬼莫测的昆仑绝地，回到了人间。
林风顺着山坡向下移动，脚下积雪厚重，每一步却踩得极实。身体里充盈的力量，让他感觉不是在下山，而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没有气喘吁吁，没有踉跄不稳，几小时的雪地跋涉，对他而言不过是饭后散步。
终于，他的脚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柏油路面被太阳晒出一点温度，他蹲下身，用手指按了按——坚硬、粗糙，真实得让人想哭。
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林风沿着公路往前走。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路通向何方，只需要一个方向：向前。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远处天际线上出现一个小黑点。黑点慢慢变大，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与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是一辆车。一辆骚包的橙色越野车，正朝着他的方向飞驰而来。
林风停下脚步，站在路中间。他此刻破衣烂衫、头发凌乱，脸上带着风霜痕迹，活脱脱一个从深山钻出来的野人。他需要搭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高原上传得很远，橙色越野车在他面前几米处稳稳停住。车窗降下，一个戴墨镜、头发染成奶奶灰的年轻人探出头：“卧槽？”
年轻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被美颜过度修饰的脸：“老铁，你这cosplay挺硬核啊？荒野求生主播？”他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林风，屏幕上弹幕飞速滚动：
【活捉野生帅哥！】
【这造型爱了，是哪个剧组拍戏吗？】
【主播牛逼，昆仑山都能碰到同行？】
林风没理会摄像头，注意力全在那部手机上——这是他重返文明世界的第一个工具。“搭个车。”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搭车？”年轻人乐了，把镜头凑得更近，“兄弟，不是我不带你，你看我直播间几万个家人看着呢，总得给点节目效果吧？说说，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山上遇见啥好玩儿的了？有没有碰见雪人或神仙？”
林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不喜欢被当猴看。
他向前走了一步。
就这一步，还在嬉皮笑脸的年轻主播，表情瞬间僵住。他从林风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东西——一种只在自家上过战场的老将军爷爷身上，才感受过的杀气。很淡，却真实存在。
直播间弹幕也停滞了一瞬：
【？？？屏幕怎么变冷了？】
【这小哥哥气场好强……】
【主播别作死，对方不好惹！】
年轻主播咽了口唾沫，混迹网络多年的察言观色让他瞬间清醒：眼前这人不是cosplay，身上的气质装不出来。“上车。”他识时务地收起手机，打开副驾驶车门。
林风拉开车门坐下，温暖的空调风混合着车内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座椅里。“谢了。”
“不……不客气。”年轻主播重新发动汽车，车速明显慢了许多，车里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兄弟，怎么称呼？”主播没话找话。
“林风。”
“哦哦，林哥！我叫刘闯，他们都叫我闯子。”刘闯干笑两声，“林哥，你这是……迷路了？”
“嗯。”林风惜字如金，靠在椅背上闭眼似在休息，实则在适应现代化的舒适，也在通过声音分析刘闯：声音虚浮、底气不足，该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喜欢刺激却胆小，最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