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就剩下空调机发出轻微的响声，原本忙碌了一天，早就应该进入梦乡了的，可是现在，程瑾然脑子却清醒无比。
他对着天花板发了下呆，又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对于他来说有些晚了，往常他都是准时十点半睡觉，现在已经过了他的入睡时间，眼皮子很酸，身体很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每次从家里回来，他都会有一种很虚无空旷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精气神在家中被吞噬掉，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落在阴暗角落的石头，浑身都生出青苔来，湿哒哒的，透着潮湿腐朽的味道。
程瑾然掀开凉被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热滚的风吹进来，想要吹干自己浑身的潮气。
小区街灯打进来，将屋子照亮斜斜的一角，光照在房中的衣柜上，程瑾然看过去，目光落在柜子下方，喉结轻微滚动。
看了半晌，程瑾然终究抵挡不住诱惑，走向柜子前，蹲下身，动作轻缓，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如同小偷一般将抽屉拉开。
抽屉里叠放着整齐的t恤，他轻轻掀开，露出下面的一个白色盒子。
程瑾然拿着盒子，窗外的冷光照进来，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抿着唇，睫毛轻颤，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终于打开盒子。
里面装的是一条无袖绸缎旗袍，浅绿折枝白底绿萼梅刺绣，泛着淡淡的流光，丝质面料柔软光滑，落在手里轻飘飘的。
这是程瑾然机缘巧合下买的，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老物件。
他是从一位论坛好友手中买来的，这位好友的外公曾经就是民国时期的老裁缝，存了些当年用的料子，再加上老裁缝的手艺，几乎是完美复刻当年时兴旗袍的样式。
程瑾然喜欢这种有质感的手工艺制品，当时看到这条旗袍时，一眼就相中，所以他算是斥巨资将这件旗袍买了下来。
虽然他时常告诉自己，是因为真正喜欢这条裙子才会买，但他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就是喜欢穿裙子，你想要穿裙子。
这个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他自己，都是才正式不久，他觉得难以启齿，怎么会有男生喜欢穿裙子，要是被别人发现，会不会认为他是个变态。
起初他是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癖好的，他只是觉得女生穿的衣服风格样式多样，很漂亮，心底有隐隐的羡慕，但又谈不上具体羡慕什么。
直到他看到这条旗袍，就有万分冲动想要买下它。
他拿到手，仔细看了看，摸了又摸，有种想穿在身上的欲望，只是当时碍于传统观念的束缚，他当时没想过自己是有这方面的癖好。
后来，这种欲望越来越重，他把旗袍拿到镜子面前比划，他当时暗暗想，他只是想试试这件衣服的尺寸，没有别的想法。
这么一试，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丝滑的面料恰好贴合他的腰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格外陌生。
脑子里同时有两个人在打架。
一个说：你看你，男不男女不女，这像个什么样？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肯定会觉得你恶心、龌龊、变态。
一个说：取悦自己的途径有很多种，你只是找到一个最符合自己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不需要获得别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