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往日的温柔语气，让宁尘一时都有点猝不及防。
但随着他心思一动，很快想到这几天皇宫里发生的事。
紫衣与紫天玉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大多都在谈论着梁国政务。虽然都是些公家事，但比起最初时的冷言冷语，双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关系也算是慢慢变得融洽了些。
“仙子没必要与我道谢。”
宁尘回神笑了笑：“你能与紫衣慢慢修复破裂的关系，这是你自己的悉心努力，我可没帮什么忙。况且，真要与你重归于好，那也是紫衣自己的决定。”
“不是的。”
紫天玉微抿朱唇，低吟道：“若非有你与紫衣商讨建议，我又怎会有机会留在梁国助紫衣稳固江山。我能像现在一样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都是因为...有你。”
言至此，其眸光流转，渐渐握紧胸前的手掌，喃喃道：“而且这些天我问了紫衣与其他几位夫人，方才知道你这些年来帮了紫衣多少的忙。当年在风雪之中救下紫衣的人并非是那位花无暇，而是你...”
“分内之事而已。”宁尘笑了笑：“仙子不用太放在心上。”
“这些事，你能一笑了之，我又怎能视若罔闻。”
紫天玉轻语细声道：“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宁尘挠头哂笑两声：“恩人不恩人的，听着倒是略显见外了。况且我如今与紫衣早就结为夫妇了，也无从谈起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你们夫妻二人能这般恩爱，是好事。”
紫天玉那双清冷眼眸微动，流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不过，我如今还算不上紫衣的母亲，你就当我是半个外人就好。再向你报答恩情，可算是天经地义？”
“报答是好...”
宁尘表情略显诧异，惊奇道：“仙子如今是笑了？”
“笑？”
紫天玉神情一怔，眨了眨美眸。
片刻后，她脸上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轻嗯一声：“或许是与紫衣相处的这几天，让我的心境有所改变。”
宁尘失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是要恭喜仙子了。不必再遭受玄功的情感压制？”
“压制仍在，但心境的波澜实在有些难以忍耐。”
紫天玉投来温润目光，说话语气也渐渐变得柔和：“好孩子，往后有何需求，定要与我说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定会竭力帮你。”
“仙子好说，我...咳咳。”
宁尘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尴尬，有意动了动被紧紧握住的右手：“仙子，抱得太紧了些。”
“实在是我心中太过感激。”
紫天玉非但没有松开双手，反而好似呵护着珍宝一般，对按在胸口处的手掌上轻轻抚动。
天仙般的美妇眼含温柔笑意，那副冰山般的外壳仿佛是被彻底瓦解，绽放出颇为撩人心弦的柔美风情。
她直视着宁尘的双眼，轻柔道：“好孩子，与紫衣一同回乡之后好好放松休憩。她如今年纪尚轻，性情或许还会有几分跳脱毛躁，若说错、做错了什么，定要好好原谅她。你心里要是有何不快的，就来与我说叨说叨。”
宁尘右手不敢乱动，只得讪笑道：“仙子放心吧，紫衣其实还是很成熟稳重的。与同龄女子不同——”
“我说的不是那些事。”
紫天玉轻轻摇了摇头，嗓音空灵道：“紫衣自立自强、心思缜密，当年的我也远远没有她这般聪慧明智。但她终究还是年轻了些，对待情感之事上可能没那么的温顺。”
她眼中泛起一丝笑意，不禁莞尔：“我听紫衣和那几位夫人说过了，你这孩子看着老实，其实也娶了不少妻妾，将来也保不准会不会又多出几位。紫衣能与阴夫人她们和睦相处，也不见得会和其他姑娘们亲如姐妹。”
说到这里，其话中的深意已是尽显无疑。
见宁尘露出恍然表情，紫天玉很快轻柔道：“以我如今的立场，教导不了紫衣什么道理。想来她也不会听我多言。不过你若有何烦心事，尽管来与我述说就是，我会尽量帮你在紫衣身边好言几句，能让她早些消消气也好。”
宁尘不禁失笑道：“仙子倒是心思通透，懂得防患于未然”
紫天玉眸光曳曳，轻吟道：“少女心性本就如此，我也不想因此你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出何问题。”
“不过，仙子也着实豁达。”
宁尘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悻悻然：“我这人花心滥情，如今家中妻子数量已是不少，你倒是没指摘我用情不专，误了你女儿的终身大事。”
“怎会如此。”
但紫天玉只是微扬了一下唇角：“便是世间的寻常女子都知道，能人异士多娶妻妾乃是再平常不过。更何况我出身自梁国皇室，那些皇亲贵族的所作所为可比你奢靡百倍不止，与他们相比，你都算得上不折不扣的异类了。”
宁尘哭笑不得道：“与他们这一对比，我也不知是该自豪还是无奈。”
“是你将自己看得太轻。”
紫天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细语道：“你这两三年时间不是在到处奔波、拼死杀敌的路上，就是在闭关修炼。自然不明白你的修为境界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数之不尽的财富、立于巅峰的地位，甚至是整个北域的江山国度，亿万生灵皆可臣服于你。到时候又岂止是十来位妻妾，便是普天下间所有的美人儿都可纳入掌中。
更有甚者会有人为了私利，甘愿向你献上自己的亲眷以求庇护...万事种种都意味着，你便是此方天地间唯一的尊皇。”
“这...”
宁尘哑然失笑一声：“我可没想得那么长远。”
紫天玉语气轻柔道：“你是没有想的那么长远，还是不愿去想这些。这些天了解下来，我心中是有数的。所以我能明白你的好，深知对于紫衣与各位夫人们而言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她又握紧胸口间的手掌，温柔细语道：“你是个好孩子。”
宁尘干笑无言。
被如此称呼，着实有点微妙的感觉。
而且这紫夫人不知是纯真松懈，还是有意为之，自己的右手都快陷入一片柔软之中，连多少尺寸都快感受清楚了
“好了，我就不再继续纠缠你了。”
紫天玉很快话锋一转，轻声道：“接过此物，对你往后的修炼可能会有些好处。”
“嗯？”
宁尘眼神微动，这时才察觉到掌心隐约触碰着一坚硬之物。
待紫天玉松开双手，就见有一枚瑰丽晶玉凝聚于其胸口之间，散发着深邃流光。
“这是...”
“这是我体内的太始玄髓。”
紫天玉低吟道：“你和紫衣刚炼化吸收了这份六法之力，虽然让你们的修为得以突破，但终究还算不上稳固。
你再好好收下这份赠礼，等回乡之后亦能慢慢炼化，当有一日能凝塑成太始功体，不会逊色于你身上的其他六法。”
宁尘心中一惊，连忙道：“仙子此举可会伤到自己？”
“无妨。”
紫天玉淡淡一笑：“我如今修为再强又能如何，体内纵有一半的太始玄髓，也不过是摆设而已。如今能将这些力量交托与你，反倒是恰到正好。”
说着，她又齐胸衣襟缓缓拉开了几分，让胸口上的玄髓晶玉更为凸显。赛雪玉肤下仿佛有万千莹络流转，从全身各处不断汇集至晶玉之间。
“好孩子，拿去吧。”
“......”
看着美妇那毫不遮掩的白皙胸襟，以及那枚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六法结晶，宁尘的表情霎时变得沉重下来。
如今他的手掌依旧按在其胸口上，只需轻轻一取，或许便能将这份蕴含着澎湃六法的晶玉轻松拿走。
但在沉默半晌后，宁尘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最终抬起双手拉住了美妇的衣襟，将之缓缓合拢。
此举让紫天玉有些意外，美眸轻眨几下，低声道：“为何不取？”
“我不至于为了力量就害人性命。”
“我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大可放——”
“不是。”
没等紫天玉把话说完，宁尘便斩钉截铁道：“我同样不会害了身边人的修为根基。”
“...为何？”
紫天玉怔然片刻，喃喃道：“这对你应该没什么坏处。”
宁尘无奈一叹：“紫衣或许不会原谅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认你为母亲。但在我看来，你终究还是紫衣的生母。我还办不到为了些许宝物，就做出无情夺走你一身修为的残忍之举。”
他又看向在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晶玉，缓缓道：“我若没有感觉出错，这枚晶玉之中蕴含的太始玄髓已是你一身凝聚而成，我若取走，你这十几年来的所有修炼都将功亏一篑。”
“......”
看着紫天玉略显复杂的脸色，宁尘很快露出温和笑容，道：“仙子就不必瞎操心了，往后我若有需求，再与你一同去回天境一趟就是。若实在不行，将来再将北域和回天境相融一起，便能省去许多的麻烦。”
“...嗯。”
紫天玉按着胸口，抿起轻吟道：“若有机会，我再寻一个其他办法。你既是紫衣的夫君，于情于理都得好好栽培你才行。”
宁尘有些啼笑皆非：“仙子别突然做出这种惊人之举就好了，我可经不起多少回惊吓。”
“安心，我有分寸。”
紫天玉又蓦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轻柔道：”不过，在你离开前我还得送你一份礼才行。“
宁尘连忙摆出一副受惊的表情：“仙子可先想好，我这人可挡不住多少美色诱惑的。”
瞧见他这幅做作的搞怪模样，紫天玉心中有些好笑，很快从怀里取出了一副流苏玉佩。
“这是我母亲当年所赠的坠饰，原本是想将之传给我未来夫君的。但梁国皇室内风波不断，我直至离开了梁国都不曾与人成婚，也不曾瞧见一个顺眼的心上人，这枚坠饰也就一直留在了我自己身上。”
说着，美妇便靠近走来，屈膝略微半蹲，随手将宁尘的外袍轻轻朝旁掀开一些。
她看着宁尘轻柔一笑，便低下头开始在腰带上系起佩饰。
“好孩子，你能与紫衣成亲结婚，此物就当做是我作为长辈送给你的...迟来的贺礼。”
宁尘一时哑然，低头看着她将佩饰系好。
直至这时，才开口低声道：“多谢仙子了，只是会不会太过贵重...”
“这有何贵重的。”
紫天玉拢发抬起螓首，淡笑道：“你就安心收下吧。”
宁尘心中感慨，连忙将半蹲在身前的美妇小心扶起。
“还有——”
但紫天玉又很快莞尔道：“往后就不必再喊我什么‘仙子’了，此称太过见外，况且我又怎能与什么仙子相提并论。你若不嫌弃，将来就喊我一声...玉夫人就好。”
宁尘愣了愣，不由得哂笑道：“难道不该喊一声丈母娘之类的称呼？”
“你若不介意，自然可以。”紫天玉眸光温和，浅声道：“不如说，我也确实更喜欢你这样喊我。”
“咳...如今紫衣与你的关系还没那么融洽，我在外还是先喊你一声玉夫人。”
宁尘哂笑着挠了挠头：“不过，玉夫人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此等气质，定然当得起‘仙子’之称。”
“无需夸我了。”
紫天玉伸手帮他重新理好外袍，柔声道：“还是快些回屋去陪陪紫衣和夫人们吧，待入夜之后，我再送你们离开。”
宁尘连忙点头应声，拱了拱手后便闪身回了寝宫。
“......”
看着他有点落荒而逃般的背影，紫天玉眼神荡漾，心头更是有暖流浸润，只觉分外温暖舒心。
“这孩子，真好...”
美妇不禁抚上胸口处渐渐隐没的晶玉，嘴角笑意反而更显柔和。
“紫衣当真是嫁给了一位好男人。”
寝宫内。
宁尘刚回到此地，便暗暗捏了把冷汗。
“呼——”
回想着刚才美妇仙子的一颦一笑、风情流露，饶是他定力十足，不免也有点心神微颤。
“不愧是紫衣的亲娘，的确是魅力超凡。”
没想到在慢慢恢复了本性与情感后，其魅力着实是令人难以招架。
宁尘擦了擦额头，轻吁一声：“还好应对的还算稳妥，没有太过失礼。”
“——瞧你一脸慌张的样子，又从美人丛中逃出来？”
恰至此时，一道似笑非笑的女声蓦然从旁响起。
宁尘被吓了一跳，就见阴戮从阴影中悄然走出，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咳、别误会，真没做什么事。”
“嚯~”
阴戮环臂抱胸，噙着妖冶笑意，款款来到了宁仭尘身旁转悠了两圈：“没做什么事，但身上却沾染着颇为好闻的女子清香，刚才是跟哪个小宫女私下卿卿我我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
宁尘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只是和玉夫人聊了聊。”
“......”
听闻此言，阴戮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脚步也随之停滞。
她渐渐瞪大双眼，无比震惊地看着宁尘，喃喃道：“不会吧，你这臭小子难道是想将那个女人也给一起祸害一遍？”
宁尘：“......”他一拍额头，略显无语道：“身上有点香气，你怎得就想歪到那种地方上了。只是和她说了点和紫衣有关的私事而已，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你是没这个心思，但那个女人可不一定。”
阴戮意味深长道：“这两天她时不时就会向我们打探与你有关的往事，瞧着可着实在意。听完之后还突然会露出一副笑容，还挺渗人的。”
宁尘失笑一声：“只是她这几天心境有所变化而已。”
但转念一想，刚才那位玉夫人的举动，还真有点
“...算了，反正是你和紫衣自己的事，我也懒得计较太多。”
阴戮撇了撇嘴，终究没再深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