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的手素来凉得像是一块冰，猛地贴上来一捧火，燃烧着灼伤他自己也烫伤别人的温度。</p>
从这几乎同归于尽的温度上，她渐渐明白了些李承泽这个人。</p>
透过今夜的酒后真言，她似乎也看到了一个整日只知读书的，天真文雅的皇子，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今日这幅癫狂的模样。</p>
因为他得到的父爱，是虚假的。</p>
那是捧杀，是掺了毒的蜜糖，唯独不是父亲对孩子真实的关爱体贴。</p>
可旁人，都以为他才是被偏爱的那个。</p>
所以，李承泽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疯了。</p>
他和所有叛逆的孩子一样，拼了力地想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作对，想要让他后悔——</p>
好啊，你非要我这么过，我就这么过给你看。我要让你看看，我如何做的更狠毒，更过分，更优秀，一步步压过你选定的太子，让你后悔不及！</p>
可孩子用燃烧自己，当做对父母的一场报复，从来没有成功的。</p>
在苦水里泡久了，自然也是苦的，他也从那个天真的皇子变成了游刃有余的政客。</p>
一声低低的轻笑散在风里。</p>
南枝的一只手被扣住，就用另一只手捏住了李承泽的下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p>
这动作堪称逾越至极，但李承泽却并未觉得难堪，因为那双眼里并没有恶意。</p>
“殿下有报复心是好的，但行事上，未免还有些孩子气。”</p>
面纱遮住了南枝嘴角诡谲的笑，只眼尾昳丽的花纹悄然舒展开，像是迷惑人心智的曼陀罗：“崩断了刀不算本事，能反杀那个让你做磨刀石的人，才是真正的报仇。”</p>
李承泽握住那只逾越的手，醉意稍稍清醒一瞬：</p>
“你不是什么新来的舞姬，你这样的，做头牌都绰绰有余。”</p>
他本是想试探这舞姬的身份，可舞姬却笑笑，承了这话：</p>
“若妾没有头牌之姿，又怎么能被殿下的门客看中，带来给殿下解闷？”</p>
李承泽揉了揉那只细白的手腕：</p>
“那以你这头牌的眼光，我该如何反杀？”</p>
一个青楼舞女，和一个声名狼藉的皇子，在摘星楼上畅谈堪称造反的事情。</p>
李承泽不仅不觉得奇怪，还觉得有意思的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