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三更半夜时分,那边有婆子来禀报,说是掉下个成了形的哥儿。
旁人还不曾说些什么,宁三太太立刻就捶胸顿足痛哭失声。
一口一声哭自己没有子孙福,这些年房里收了许多人,都不见半点喜讯。
好容易外头弄来个丫头有了身孕,偏偏还不积德,六个多月就掉了。
一阵子抓耳掴腮哭天抢地,又将满屋子姬妾骂得狗血喷头。
宁三爷听了这话,不禁也有点灰心丧气,低着头只顾叹气。
一时众人都不敢吭声,只有新收房的鱼儿丫头,走到跟前劝了几句。
“三太太快不要哭坏了身子,为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孩子不值得。那福姐不过是个乡野村屯儿里的老姑娘,生得出什么像样的孩子?咱们三爷是正经公侯世家的爷们,何苦稀罕那来路不明的货……”
宁三太太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顿时急了,跳起来就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混账丫头子也别张狂!她好不好是爷们得意的人,在外头宅子里住着的时候,是当奶奶娘子待的,肚子里的骨肉是货真价实!你个小浪蹄子是什么牌位的人,你敢说她母子是来历不明?三爷如今这么大的年纪,正经一品宁国公府的子孙,身上还居着这么大的前程,好容易才有这点子香火!别以为我不知你们这些贱蹄子心里琢磨什么,一个两个只知道狐媚爷们!这件事别等我查出些什么,若是我查出来是谁使坏,你们一个个都别活了!”
打了鱼儿丫头还不够,宁三太太又指着在场众人,都啐着唾沫骂了一遍。
鱼儿被抽的低头不敢吭声,其他姬妾也都吓得不成,满屋子噤若寒蝉。
宁三爷见嫡妻如此气恼,只得叹了口气,摇头命众人散了。
“孩子没了福姐自己不小心,也是你我夫妻没这福气,与她们几个也不相干。你休要拿她们众人撒气,气坏了自己也不值得。”
一时又有婆子来问,打下来的孩子如何处置。
宁三太太还嗔着要去各房告诉,让管事房里买小棺椁成殓。
倒是宁三爷眉心紧蹙,连忙摇头叹气拦住不让。
“不过是五个来月的胎儿,一不曾托生在嫡妻正房身上,二不曾落草取名正经哭一声,何苦还闹这些麻烦?岂不是让满府里看咱们院儿的笑话!那东西只顾盛出去,寻个地方挖坑埋了就是,还要进来问些什么!”
说罢了这个话,宁三爷又是一顿唉声叹气。
眼瞧着天色已是三更过了,他依旧回西厢房了,鱼儿跟过去服侍睡下。
这边正房里打发了众人出去,宁三太太还焚香祷告,哭哭啼啼了半夜。
至于那边耳房里的福姐,只让丫鬟熬了些红糖姜水喝,便没人管了。
第二日早晨才五更天,宁三太太便头昏眼花呕吐不止,病得起不来床。
府医太医轮番来诊脉看病,都说是哀痛太过引起的心病。
引得宁国府女眷轮流过去看望,连久病卧床的宁老太君都知晓了。
从此一连三五天,宁三太太都在三房院里养病,三四个府医轮流开药。
“小月,三太太病了好几天,咱们奶奶忙着家务,也不好总过去看望。你做几样好克化的点心送过去,就说是咱们奶奶的心意。”
这天清早采初过来嘱咐,梨月连忙点头答应。
“你顺便也去看一眼福姐,看她身子如何,还撑得住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