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开身下草堆,安南将前两天赚来的铜币揣进口袋。
一道比乌云深邃的阴影伴随着听不懂的嗓音突兀落下。
怀揣着欲望的妇人向纠结的安南招手呼唤,安南本想要大声呵斥她……但还有什么比饥饿的冻毙街头更糟?
几分钟后,弱小而无助的安南跟在熊一般壮硕的妇人身后,周围乞丐迫不及待地争抢起留下的草堆。
望着月光下稀疏的星空,安南开始想念地球的喧嚣,想念地球的美食,想念……
但说安南只在丢人的乞讨有失偏颇,他学会了一句异世界语“滚开”,也可能是“真脏”或者“别挡道”或者“好脏”的意思。
男孩落回带着余温的草堆,眷恋着温暖和魅魔。
安南裹紧肮脏而潮湿的睡衣,沿着污水横流的窄巷来到小镇最繁华的街道,熟悉地坐在一群衣衫褴褛浑身散发恶臭的流浪汉之间,开始今天的乞讨工作——
甚至业务不熟练让他每日薪水只有周围乞丐的三分之一到七分之一。通常一枚,最多时三枚。
然后开启了波澜壮阔,惊险刺激的,奇幻诡谲的,挨饿生涯。
“哼哼——”
捧着肉汤啜饮的安南惊讶地抬起头,看见房门被推开,油灯下,粗长的棍状阴影探进门后……
另外一边,浑然不觉窗外动静的安南拘谨地等待着。未知使他惶恐,妇人使他不安。还好有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温暖人心。
安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换上这件洗得褪色的亚麻外衣。
“快看,他要吃东西了……”
当他拖着年轻好几岁的身体在林间草地徘徊几个小时也没发现那扇凭空出现又消失的罪魁祸首——一扇雕花木门后,不想夜幕降临还逗留在响起狼嚎声的森林的安南在黄昏中沿着一条土路,来到仿佛中世纪的小镇。
安南抬起头,然后,他所唯一能想象到的是猫和老鼠里汤姆的女主人。
草棚外的天空阴沉,细雨淅淅沥沥落下。从棚顶破洞滴淌,迸溅的泥点成为唤醒他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里不是认知的中世纪。
“说不定是混血……”
雨后的暗沉天空一片雾蒙蒙,随风而至的湿气使人瑟瑟发抖。
今天是他通过那扇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这个男孩是贵族,我听过他说话,听不懂但和唱歌一样好听……”
“噢。”
安南向它挥了挥手。小雨逐渐停歇的时候从草堆里爬起,准备新一天的工作。
不远处的破烂茅屋下的围栏探出一颗脏兮兮的猪脑袋。
不过猪还是猪,太阳和月亮还在。
毕竟语言不通,他除了乞讨什么也做不了。
他宽松的蓝色睡衣沾满污渍,泥点糊在泛灰的黑色头发上。
安南很希望她是在说着“噢可怜的孩子”“他需要一些食物和衣物还有钱”诸如此类的,但妇人那横肉之间的眼睛绽放的贪婪、怜悯,也可能在说“噢细嫩的可人儿”“他需要一个温暖的床和怀抱。”
一团燃烧的火焰突然在小镇外升起,像是烟花照亮夜空。火焰浮现的方向,两道追逐的身影在小镇外交战,彼此迸发奇特的光亮和爆炸声。
不是戏法或魔术,那确实是某种魔法。
随着两道身影远去,火焰黯淡消失,转眼涌上的夜色将安南的脸吞没。
同样消逝的还有安南对家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