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韫兰原本还以为皇帝是要带她在长乐宫的花园里面转呢。
结果皇帝陛下竟然直接带着她往长乐宫外面走,自问今日步数已经可以在嫔妃之中登顶的皇贵妃有点想哭了。
那什么,由于这几年各种户外运动时间直线减少,她的体能也是直线削减,现在的她跟当年泡图书馆写论文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完全就是弱鸡一枚,爬个山都能把自己给累的半死。
于是皇贵妃娘娘可怜兮兮的看向皇帝陛下,希望皇帝陛下可以大发慈悲,放她回去躺着。
对她而言,偶尔吃撑之后直接去会周公,那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喂。
怎奈皇帝陛下在这方面是个养生达人。
他觉得积食对身体危害大,那就不可能看着皇贵妃以积食的状态往床上倒。
于是欲哭无泪的皇贵妃娘娘只好跟着皇帝陛下继续往长乐宫外面走。
一股寒风之后,皇帝停下步子,给今日累的有点迷糊的皇贵妃整理了一下斗篷。
元徽五年冬狩之时,皇帝陛下偶然猎得的紫貂已经派上了用场,与近年的贡品一块制成了御寒的衣裳,穿在了皇贵妃的身上。
虽然京师十一月的室外温度直逼零下两位数,但是穿着紫貂斗篷的皇贵妃却半点都不觉得冷。
身上穿的暖和,手里面还抱着一个画珐琅缠枝玉兰椭圆手炉,庄韫兰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再加上不久之前才刚吃了饭,她现在就是又暖又饱又累,虽然人还在跟着皇帝陛下走,但是灵魂已经处于神游天外寻周公的状态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跟着皇帝陛下一路走到了御花园,又登上了位于御花园西北处的文晖楼,仿佛连天边的星星都离的她更近了一些,庄韫兰才恍恍惚惚的回过了神,转头去看身边的皇帝陛下。
嘤,爬上来的时候走神了,这么多层台阶,刚才怎么爬的,等会儿还得怎么走,好累哦。
但是从此地眺望,风景也确实宜人。
庄韫兰已经很久没有登过文晖楼了。
也就是宣成二十九年刚刚进入内宫的那会儿吧,那时候庄韫兰看哪儿都觉得新奇,所以各处的景色她都爱看。
但是看的久了,这些景色闭着眼都能浮现在她眼前,庄韫兰也就没那么爱逛了,常去西苑,那也是因为西苑有马球可打、有捶丸可玩。
至于这种御花园爬楼赏景行为,那就真是久违了。
虽然知道那些与她之间的距离需要用光年计算的星星,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文晖楼的n层台阶而明显变近变大变明亮,但是在这儿看星星的感觉好像是蛮不一样哦。
来都来了,庄韫兰暂且不去想待会儿要下的那n层累死人台阶,就站在皇帝陛下身边抬头仰望星空。
她看星星的时候,皇帝也在旁边看她。
夜色中的文晖楼静谧极了。
当距离这处楼阁最近的宫殿坤宁宫也因无主而变的一片昏暗之后,从此处俯视皇城,只有盏盏宫灯勾勒出宫道的走向,至于更远处,乾清宫与长乐宫明亮的烛火在这片昏暗的夜色之中格外显眼。
就像此刻并肩站在文晖楼顶层的皇帝与皇贵妃。
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皇帝是不明白先皇的深情与无情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被先皇挑剔指摘的岁月,皇帝曾经无数次在东宫的书房写下这列字。
后两者,他那时学先皇;但前两者,皇帝却打定主意要做的比先皇更好。
宣成二十二年迎娶太子妃之前,他也曾经构想过妻子的模样,他不需要对方像母后在父皇面前那样谨小慎微。
帝后一体,在这万万人之上的地方,皇后本应是唯一有资格与帝王并肩而站的人。
皇帝明白,母后低头,那是因为父皇将那个并肩而站的位置给了不应该给的人,所以整个宣成朝的后宫,后不像后、妃不似妃,规矩礼法全成了无物。
那时候,皇帝就想,他一定不能让相似的情况出现在他的后院。
新婚的太子妃,的确不是皇帝设想中端庄聪慧、贤淑典雅,能为他将后院打理周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