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无法确定。
他发现他好像无法很明确的去界定这两种关系。
皇帝任由二皇子自己去琢磨。
直到二皇子低下头,眉心也越蹙越紧,皇帝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对他说:“赤胆忠心固然可贵,但天下之人俱有私心,哪怕是帝王与臣子,誓死相随者又能有几人?若你只肯挑这样的人去用,那只怕普天之下也不会寻到几个可用之人,治一家,尚且非一人之力所能为,更何况是这偌大江山,所以安哥儿——”
皇帝认真的看着二皇子说:“为帝王者,选贤与能,并非只看‘忠心’二字,缺点要看、优点也要看,如此才可辨别一个人究竟可用不可用,而若是可用,那这个人又适合用来做什么,至于你所说的朋友之义。”
皇帝好像是笑了一下,说:“这世上并非所有人之间都只有一种关系,就像你与你的母妃,难道不是既是母子也是朋友吗?父皇猜,这是因为你母妃从不以母亲的身份命令于你,她以平等的身份与你交谈,尊重你的思想,所以你也会把你母妃当作朋友,与她分享你的欣喜与苦恼,对不对?”
二皇子低头思索,蹙起的眉心慢慢变的平缓。
做朋友,需要以心换心,这个二皇子是有些感觉的。
但用人,原来不能只看朋友之义,也不能仅以忠义与否去判别对方是否可用吗?
二皇子恍然抬起头,却又后知后觉的发现,父皇好像在跟他讲一些很深奥东西。
二皇子再去看父皇,皇帝也不催他,只等他慢慢的去思考、去琢磨。
直到乌金西坠,天色也慢慢变的昏暗,皇帝才又揉了揉二皇子的脑袋,起身牵起他的手说:“走吧,去看看你母妃回来了没有。”
于是二皇子跟着父皇走出乾清宫,一路往长乐宫而去。
贵妃娘娘现在是真的有点忙。
宫务与侍疾都是要紧事,哪样都不能耽误,所以庄韫兰干脆就两件事情一块做。
反正皇后娘娘那边也不需要她真的端茶送水、侍奉汤药,于是贵妃娘娘索性就坐在皇后身边看六局一司的各种“工作报告”。
然后该批的就批、该用印的就用印,看完之后还能直接把那些“工作报告”留在坤宁宫存档,也免去了搬来搬去的麻烦。
但是正常运作之中的内宫,宫务还是蛮多的,半日肯定是做不完,所以庄韫兰现在留在坤宁宫的时间也变长了。
还好皇后不嫌弃她,而坤宁宫的宫人也乐得皇后娘娘身边有个偶尔能说几句话的人陪。
皇帝陛下带着二皇子走进长乐宫的时候,贵妃娘娘还走在回长乐宫的路上呢。
所以长乐宫今日的晚膳是由二皇子殿下点的。
摆上桌的菜是谁爱吃的都有。
忙了一整日,庄韫兰是真的有点饿了,但是看着这满桌的好吃的,她也不由想起了坤宁宫中满脸病容、几乎是吃什么就要吐什么的皇后娘娘。
可能是上林苑的相处令她与皇后之间产生了超乎寻常工作伙伴之外的真正友情,也可能是怀王的薨逝让庄韫兰真切的认识到,这真的是一个医疗水平有限、很有可能会死人的年代,所以这次,庄韫兰格外为皇后娘娘担心,连饭都吃的没那么香了。
皇帝左边坐着愁眉苦脸的贵妃,右边坐着默默沉思的二皇子。
最后一顿饭吃完,皇帝先让二皇子回去做功课,然后把贵妃拉去西次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