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景娴的指尖拂过女儿的发顶，动作很轻，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她望着窗外那棵海棠树，树干上弘昼当年用铁锹磕出的凹痕还在，像道没长好的疤。</p>
</p>
<i>钮祜禄景娴</i>他做过很错的事，错到我这辈子都没法真正原谅他。</p>
景娴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湖面，<i>钮祜禄景娴</i>可他也用一辈子的时间在赎罪，用命护着我们。</p>
</p>
她想起弘昼临终前的样子，他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却死死攥着那方绣玉兰的帕子，指节泛白，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却始终没说一句“原谅我”。他知道她不会原谅，也不敢求，只是用最后的力气，把所有家产都转到了她名下，遗嘱里写“若有人欺辱她们母女，我弘昼化为厉鬼也不饶他”。</p>
</p>
那样一个怕死的人，却在生命最后一刻，想的全是护着她们。</p>
</p>
“额娘，”明慧抬起头，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那些白发像雪，落在她眼里，烫得她眼眶发红，“我知道，你这辈子都被困在这座王府里，被阿玛的愧疚困住，被富察伯伯的遗憾困住，被皇伯伯的照拂困住……”</p>
</p>
她想起额娘偶尔会坐在阿玛常坐的那把藤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目光空茫，像丢了魂的孩子。那时她不懂，现在懂了——这座王府，是额娘的牢笼，也是她的归宿。</p>
</p>
“我不走，”明慧握住母亲的手，她的手温热，包裹着母亲微凉的指尖，“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守着这棵海棠树，守着我们的家。”</p>
</p>
景娴看着女儿眼里的坚定，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却又比年轻时的自己多了几分温暖。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女儿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p>
</p>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可此刻被女儿这样握着，听着她笨拙却真诚的话，心里那道冰封了多年的河，终于开始融化了。</p>
</p>
<i>钮祜禄景娴</i>傻孩子……</p>
景娴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p>
</p>
夕阳透过窗棂，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金。院角的海棠树在风里轻轻摇晃，叶子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笑着。明慧知道，那是阿玛在看着她们，带着他一辈子的愧疚与欢喜，看着她守着额娘，守着这个他用命换来的家。</p>
</p>
她抬起头，望着母亲鬓边的白发，在心里默默说：额娘，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光，照亮你往后的每一个日子。</p>
</p>
这座困住了母亲一生的王府，从此，会因为她的存在，变成最温暖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