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静得能听到香炉里火星爆开的轻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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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初三是吉日，”太后一字一顿地宣布，每个字都像钉子，钉在地上，也钉在每个人心上，“着和亲王弘昼迎娶富察景娴为和亲王正福晋。三媒六聘，按亲王福晋的规制来，半点不能含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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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里的宫女太监：“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议论半句。若让哀家听到半点风声，仔细你们的舌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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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众人连忙应下，头埋得更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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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谢太后！</p>
弘昼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重重磕了个头，额角的红印更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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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也跟着磕下去，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时，她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锐痛——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肉里，掐出了五个弯月形的血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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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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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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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比起昨夜那碗安神汤带来的灼痛，比起得知自己被算计的屈辱，这点疼，算得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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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眼，声音平静无波：<i>钮祜禄景娴</i>谢姑母恩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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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委屈，没有不甘，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接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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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着她这副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终究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都下去吧。好好准备婚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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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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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起身时，弘昼下意识地想扶她，却被景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疏离的界限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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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很快掩饰过去，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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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慈宁宫，阳光猛地涌过来，刺得景娴眯了眯眼。檀香的味道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宫墙外海棠花的清香，和昨夜碎玉轩的味道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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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五个血痕已经凝固成暗红的月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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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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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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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弘昼，或许不是最好的路，却是眼下唯一能让她站稳脚跟的路。和亲王福晋的身份，弘昼的情意，甚至是太后的庇护……这些，都将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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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冰冷的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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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仗，她奉陪到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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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侧的弘昼，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悄悄握紧了拳头。不管她心里有多少算计，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愿意，他都会守着这个承诺，护她一世安稳。哪怕，她从未真正看过他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