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些人,真的能被捧在掌心里疼。而她,从始至终不过是枚用完即弃的棋子。</p>
</p>
“不……不是这样的……”纯妃忽然失了力气,任由狱卒把她拖回牢里,铁链哗啦落地的声响里,她的声音软得像滩泥,“皇上说过会护着我的……他说我是他心尖上的人……”</p>
</p>
弘昼没理会她的呓语,只盯着景娴:<span>弘昼</span>你有没有伤到?</p>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小腹,又落在她撞红的后腰上,眉头拧得死紧,<span>弘昼</span>我就该跟你一起进来。</p>
</p>
景娴收回手,指尖沾了点他的血,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她别开脸,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i>钮祜禄景娴</i>我没事。倒是你,堂堂亲王,被个阶下囚所伤,传出去不怕人笑话?</p>
</p>
<span>弘昼</span>笑话就笑话。</p>
弘昼笑了笑,眼角的梨涡被疼意染得发红,<span>弘昼</span>总好过你受半分伤。</p>
</p>
他转头看向牢里失魂落魄的纯妃,眼神又冷了下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穿透牢门:<span>弘昼</span>拖下去,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关着。</p>
</p>
“王爷的意思是……”狱卒揣摩着他的心思。</p>
</p>
<span>弘昼</span>让她好好看着。</p>
弘昼抬手按住流血的伤口,目光掠过景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span>弘昼</span>看着爷的福晋如何带着永璧,一步步站到最高处。让她明白,谁才是这场博弈里,笑到最后的赢家。</p>
</p>
纯妃猛地抬头,撞进弘昼那双写满护短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分算计,只有对另一个女人的全然维护。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宫时,皇上也曾在桃花树下对她许过类似的诺言,可到头来,连她的家族都成了他清理江南的棋子。</p>
</p>
原来真心,从来都不是看谁的话讲得漂亮。</p>
</p>
“噗——”又一口血从嘴角涌出,这次纯妃连擦都没擦,任由血沫糊住嘴唇。她看着景娴被弘昼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看着那道石青色的裙摆扫过地上的血迹,忽然觉得眼睛很酸。</p>
</p>
当年在太后宫里,她总爱炫耀皇上赏的东珠,却没注意到廊柱后那个少年,眼里从来只有那个低头描花的钮祜禄小姐。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p>
</p>
牢门再次关上,这次是用新的铁锁锁死的。纯妃瘫坐在地上,看着那扇隔绝了光明的门,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淌了下来,混着血污,在肮脏的脸上冲出两道浅痕。</p>
</p>
走廊里,景娴看着弘昼臂上的伤口,终究还是没忍住:<i>钮祜禄景娴</i>先处理伤口吧。</p>
</p>
<span>弘昼</span>不急。</p>
弘昼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走,<span>弘昼</span>等李玉来了再说。</p>
他知道,皇上的人此刻定然在附近看着,他这伤,得让该看见的人看见。</p>
</p>
景娴何等聪明,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没说话,算是默许了。</p>
</p>
弘昼的血还在流,染红了石青色的蟒袍,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他却浑不在意,只看着景娴被风吹红的鼻尖,忽然低声道:<span>弘昼</span>方才那一刻,我真怕……</p>
</p>
怕来不及,怕护不住,怕多年的执念终究成空。</p>
</p>
景娴的睫毛颤了颤,没接话。掌心的手炉早已凉了,可弘昼臂上那片刺目的红,却像团火,烧得她心口发慌。</p>
</p>
远处传来脚步声,带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王爷,福晋,杂家来迟了——”</p>
</p>
李玉提着圣旨,踩着小碎步过来,看到弘昼臂上的伤时,眼皮猛地跳了跳,连忙道:“哎哟!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p>
</p>
弘昼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李玉身后跟着的几个内务府侍卫身上,淡淡道:<span>弘昼</span>不必了。把牢里那位看好了,别让她再出来吓人。</p>
</p>
李玉心里透亮,忙应了声“嗻”。这哪是说给纯妃听的,分明是说给养心殿那位听的——王爷为了福晋,连命都能豁出去,往后谁要是再敢动她,先问问他这道伤答不答应。</p>
</p>
景娴看着李玉那副了然的模样,又看了看弘昼臂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忽然觉得这盘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偏离她最初的算计。</p>
</p>
弘昼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笑了笑,伤口的疼让他笑容有些勉强,眼里的光却亮得惊人:<span>弘昼</span>走吧,我送你回去。</p>
</p>
景娴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没受伤的手,掌心向上,带着熟悉的暖意。走廊尽头的天光漏下来,在他手心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年御花园里,他偷偷塞给她的那捧海棠花瓣。</p>
</p>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p>
</p>
牢门内,纯妃看着那两道并肩离去的身影,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忽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原来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到最后,连成为别人棋路里的绊脚石,都不够格。</p>
</p>
石壁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嗒嗒地敲在地上,像在为她这场荒唐的执念,敲着最后的丧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