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她说,“很多年前,在尚食局后院的柴堆里。”</p>
“撒谎。”他声音轻了,但很坚决,“这上面的‘萧’字隐纹,只有三代内的皇室才能有。先皇后这一支,只剩我和萧煜……如果不是直系血亲,根本激不出来。”</p>
沈微婉不说话。</p>
他盯着她的眼睛,像要看穿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p>
“刚才。”她终于抬头,“煮药时试的。”</p>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p>
“我不知道。”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只知道,我叫沈微婉,父亲犯了罪,家被抄了,我成了奴婢,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没想过别的。”</p>
“可你的生日是三月初七。”他忽然说,“壬寅年。”</p>
沈微婉心里一震。</p>
他居然也知道。</p>
“母后临终前,提起过那个晚上。”萧彻声音低了,“她说,女儿活下来了,只是不能相认。我当时不信,以为是胡话。可你进宫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是个奴才。”</p>
沈微婉喉咙发紧。</p>
“陛下想说什么?”</p>
“朕想问你——”他顿了顿,眼神复杂,“你有没有一刻,觉得自己不该跪着?”</p>
沈微婉没动。</p>
她当然有过。被贵妃羞辱的时候,被崔砚之威胁的时候,为皇帝试毒差点死掉的时候。她不止一次问自己,凭什么她要这样活着?可每次这么想,她都立刻压下去。因为她是个罪臣之女,不配想这些。</p>
可现在,这句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像刀子一样,割开了她一直捂着的心。</p>
她还是低着头,声音很轻:“臣只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p>
萧彻看了她很久,忽然笑了,笑得很苦。</p>
“你和她真像。”他说,“母后也是这样,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一点不露。”</p>
他收回手,转头看向林姑姑:“你知情不报,按律当斩。”</p>
林姑姑趴在地上:“奴婢愿意受罚,只求陛下留沈姑娘一条命。”</p>
萧彻没说话。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瓷,手指被划破,血流出来,他也不擦。</p>
沈微婉看着那滴血落在地上,像一朵小小的梅花。</p>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了:“今晚的事,谁要是说出去一个字——你们,还有你们在乎的人,都会死。”</p>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p>
沈微婉猛地抬头。</p>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明天申时,来御书房。一个人。”</p>
门关上了。</p>
密道里只剩蜡烛摇晃。林姑姑瘫在地上,喘着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p>
沈微婉站着没动,手里还握着那块玉佩。它已经凉了,可她心口像在烧。</p>
她低头看掌心,指甲掐出的红印还在渗血。她慢慢松开手,让血滴在玉上,顺着纹路滑下去,像一滴无声的泪。</p>
外面传来巡夜太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p>
她迅速把玉佩塞进贴身袋子,吹灭蜡烛。黑暗吞没了她,也吞没了刚才的一切。</p>
她靠着石壁站着,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