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老槐树的叶落又生中悄然流转。那首被网剧选中的插曲，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种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稳稳地沉了下去，在不少听众心里生了根。刘耀文的名字，开始在一些不那么主流、却更具分量的音乐讨论中被提及。不是因为绯闻，不是因为流量，仅仅是因为作品。</p>
他和老陈工作室的合作愈发默契，陆续又有几首作品被一些小众但格调不错的文艺片、纪录片看中。收入依然无法与巅峰时期相比，但足以支撑他专注地做音乐，偶尔还能请工作室那帮“怪人”朋友吃顿像样的火锅。他褪去了最后一丝偶像的拘谨，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工装裤，混迹在各种小型Livehouse和音乐节，台下听众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他唱得投入，汗流浃背，吉他背带在肩上勒出深深的痕迹。</p>
沈樊樊的摄影事业也渐渐有了起色。她拍的那组记录刘耀文在工作室创作、在陋室生活的黑白照片，被她以“FanS”的匿名代号投给了一个关注青年文化的独立线上杂志，意外获得刊登。照片里没有刻意营造的颓废或浪漫，只有捕捉到的专注瞬间和真实的生活肌理，反而打动了不少人。开始有同样挣扎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的独立音乐人、手艺人主动联系她，请她拍照。</p>
两人依旧住在郊外那间小屋，日子清简，却充满了相互扶持的暖意。刘耀文写歌到深夜，沈樊樊就在一旁修图，或者看一些摄影理论的书籍。偶尔抬头，目光相遇，相视一笑，便又各自埋头于自己的世界。有时为了一段旋律或一个构图争执不下，吵到面红耳赤，最后往往以刘耀文妥协地跑去煮一碗味道一般的泡面，或者沈樊樊气鼓鼓地给他一个带着怨念的拥抱告终。</p>
这天，刘耀文收到了一个来自海外邮件的通知。他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叫来正在阳台浇花的沈樊樊。</p>
“樊樊，你来看这个……”</p>
沈樊樊擦干手走过去，俯身看向电脑屏幕。那是一封全英文的邮件，来自一个颇具国际声誉的独立音乐奖项——“棱镜奖”的组委会。邮件内容是通知刘耀文，他以那首网剧插曲的创作者身份，获得了本届“棱镜奖”“最佳影视歌曲提名”。</p>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p>
沈樊樊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刘耀文。</p>
他也正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p>
这个奖项，不同于国内那些充斥着流量与商业运作的颁奖礼，它以严苛的艺术标准和独立的评审机制著称，在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心中，分量极重。能获得提名，本身就是一种极高的认可。</p>
“是……真的吗？”刘耀文的声音干涩，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仿佛怕这只是一个过于美好的幻觉。</p>
沈樊樊用力点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是真的！刘耀文！你被提名了！”</p>
巨大的喜悦和冲击让刘耀文一时失去了反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目光缓缓移回屏幕上的那几行英文，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越来越快。</p>
突然，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椅子。他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是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快步走了两圈，然后停在沈樊樊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抱离地面，转了个圈。</p>
沈樊樊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剧烈如擂鼓般的心跳，和自己如出一辙。</p>
他放下她，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整个星河。</p>
“樊樊……”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颤抖，带着狂喜，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们听到了……他们真的听到了……”</p>
他说的“他们”，不是粉丝，不是市场，而是那些真正倾听音乐、评判音乐的耳朵。</p>
沈樊樊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不是悲伤，是替他感到的无以复加的骄傲和欣慰。她知道这条路他走得有多难，多孤独。这个提名，像是一道穿越漫长黑夜终于抵达的光，照亮了他所有的坚持和挣扎。</p>
消息无法完全保密，很快在小范围内传开。曾经的队友们纷纷打来电话或发来信息，语气里是真诚的祝贺和与有荣焉的兴奋。马嘉祺在电话那头声音哽咽：“耀文，好样的！”丁程鑫发来一长串感叹号和烟花表情。连前经纪人王哥，也罕见地发来一条简短的微信：【恭喜。走下去。】</p>
这些来自“过去”的认可，让刘耀文沉默了很久。</p>
颁奖礼在海外举行。刘耀文和沈樊樊商量后，决定低调前往。没有团队的簇拥，没有华丽的礼服，他穿着沈樊樊为他挑选的、合身却并不张扬的深色西装，她则是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裙。</p>
红毯环节，他们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走过。没有国内媒体长枪短炮的围堵，只有零星几个外国记者出于礼貌地拍摄。刘耀文紧紧牵着沈樊樊的手，手心有些汗湿，步伐却异常沉稳。</p>
进入会场，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灯光暗下，颁奖典礼开始。一个个奖项颁出，不同语言、不同风格的音乐人在台上发表感言。刘耀文安静地看着，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p>
终于，到了“最佳影视歌曲”环节。</p>
大屏幕上依次闪过提名者的作品片段和名字。当刘耀文那首熟悉的旋律在恢宏的会场响起，当他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时，沈樊樊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了一下。</p>
颁奖嘉宾打开信封，念出了获奖者的名字。</p>
不是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