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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住的公寓，已是深夜。苏晴因为第二天早班，将林初夏送到楼下便打车离开了。临别前，她还挤眉弄眼地保证，一定发动所有追星姐妹的关系网，尽快搞到顾夜白工作室的官方联系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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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有些日子，林初夏用力跺了跺脚，黑暗依旧。她摸索着掏出钥匙，凭借记忆和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打开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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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寂静瞬间将她包裹。与体育场外那充满生命力的喧嚣不同，这里的寂静是凝滞的，带着独居空间特有的清冷。她习惯性地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都市永不熄灭的霓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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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那段诡异的旋律，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模糊，反而愈发清晰。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烙铁，烫在她的神经末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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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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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这行字，又迅速删掉。这种无法言说、无法被理解的离奇遭遇，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告诉苏晴？她只会以为自己是受了刺激，或者……对那个顶流偶像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告诉医生？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建议转诊到精神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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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必须自己先找到线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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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夏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她深吸一口气，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顾夜白 作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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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瞬间被海量信息淹没。音乐平台上的数字专辑，销量数字惊人；各大颁奖礼的获奖记录，长长一串；粉丝制作的安利视频，剪辑精良，弹幕铺天盖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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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开顾夜白出道以来的所有歌曲列表，一首接一首地播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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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听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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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能看。她紧紧盯着波形图，看着那些起伏的线条，试图从中找出与脑海中那段旋律哪怕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她下载了部分主打歌的官方乐谱（通常是粉丝根据听力扒谱或官方为乐器伴奏版发布），一行行地仔细比对音符、节奏型、和声走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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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酸涩胀痛，但她不敢停下。仿佛只要一停下来，那无边的自我怀疑就会像潮水般将她吞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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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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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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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白的音乐风格多变，从强烈的电子舞曲到深情的抒情 ballad，但没有任何一首歌，哪怕一个小节，与她记忆深处那段未完成的旋律重合。那段旋律带着她个人创作中特有的、略带忧伤的古典气息，与顾夜白流行的、时尚的曲风格格不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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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是幻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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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医学上不是没有先例，幻听有时会以熟悉或渴望的事物形式出现。她渴望声音，渴望音乐，所以大脑自行编造了一段？而恰好顾夜白是当时舞台上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所以潜意识将旋律投射到了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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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合情合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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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种清晰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刺痛感，也是幻觉吗？那种旋律与顾夜白演唱口型完美契合的同步感，也是幻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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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努力回想体育场里的每一个细节。震动的空气，炫目的灯光，粉丝狂热的表情，苏晴担忧的眼神……以及，顾夜白演唱那首 ballad 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与舞台人设不符的……凝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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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幻觉。心底有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在呐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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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苏晴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是一张截图和一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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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搞到了！这是顾夜白官方后援会提供的工作室商务邮箱和官方微博私信通道！不过后援会小姐姐说，这些基本都是团队在处理，明星本人很少看，尤其是私信，海量信息，被看到的几率渺茫……你试试看？说不定运气好呢！[加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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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夏点开截图，上面清晰地列出了邮箱地址和微博账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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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茫……也比什么都不做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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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打开微博，找到了那个认证为“歌手顾夜白”的账号，粉丝数千万。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私信对话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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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标闪烁，她却久久无法落下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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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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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白先生，请问你在演唱会上唱的那首歌里，为什么会有我失聪前未发表的旋律？”——像个疯狂的私生饭，或者精神错乱的臆想症患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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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聪了，但在你的演唱会上听到了只有我知道的旋律，你能解释一下吗？”——更可笑了，一个聋子，说自己“听”到了专属旋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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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一年，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如何用文字准确地表达复杂而荒谬的诉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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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她删删改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静而克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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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白先生，冒昧打扰。我是一名听觉障碍者。在您昨晚的演唱会上，当您演唱那首《星轨》时，我感受到一段非常清晰的旋律振动（我通过其他感官感知声音），这段旋律与我失聪前未及发表的一首私人创作高度重合。这对我非常重要，关乎我失去听力的原因。恳请您能否告知，这段旋律是您的原创，还是来源于其他途径？万分感谢。林初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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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附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段旋律的开头几个音符大致是：La-Si-Do-Re-Mi-Fa-Mi-Re-Do-Si-La……” 她用最简单的唱名描述了旋律轮廓，希望专业人士能看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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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发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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