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的人离开后，院落再度恢复平静。</p>
而古尘的发一寸寸青丝变白雪，院落中的薄雾也散了几分，满院生机亦渐渐凋落，这是……油尽灯枯了。</p>
古尘收回长剑，微微侧首，“诸位，能不能给我和我的小徒弟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p>
萧若风垂首，躬身一礼，“先生，再会了。”</p>
随着萧若风的离开，温壶酒也纵身一跃，翻出了院落。</p>
暗处，云昭也悄悄离开了，毕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师徒俩绝对是有些知心话要说道，她无意知晓。</p>
云昭回头看了眼满院枯败之相，转身离开。</p>
古尘笑了笑，将那柄不离插在了地上，回到了古琴边，倒上了两杯酒，挥手道：“东君，坐下来。”</p>
于是整个院落，便只剩下仍被那一剑所震慑的百里东君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p>
百里东君回过神来，走了过去，在古尘的对面坐了下来。</p>
“这么多年来，多谢你的陪伴了。”古尘与百里东君碰杯。</p>
百里东君喝下了一杯酒，没有说话。</p>
古尘也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了，其实那一日我就应该死了，师兄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即便如此，我也是强弩之末，也只是靠着一杯药酒续命罢了。”</p>
百里东君眼中带着慌乱，古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东君，这人啊，只要背负地太多，就不那么自由了，说来也是矛盾，我既希望你可以自由自在，逍遥不羁，也希望你可以明扬天下，成为真正的英雄。”</p>
百里东君抹去眼角的泪水，“好，我答应您，但是您要活着，看着我名扬天下才可以。”</p>
可古尘并没有答应，语重心长道，“东君啊，是龙，终究会腾飞！”</p>
“是英雄，光芒便藏不住。”</p>
“不管师父在或不在，都没有什么影响。”</p>
百里东君摇头，哽咽道：“不，不一样的。”</p>
看着下首泪流满面的百里东君，古尘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拜他为师，古灵精怪的小童。</p>
他不后悔收这个徒弟，即便他姓百里。</p>
他这一生从未做过冲动之事，只有那天那个偶然，收了个徒弟，如今想来便是缘分吧。</p>
忽然间，古尘露出一抹释然的笑，“你不是一直想问这棵树是什么树吗？它有时是桂花树，有时是桃花树，但其实它是凤凰桐，这西楚的国树。”</p>
“可凤凰非梧桐不栖，我养了它十五年，纵然是什么人世儒仙，没有了西楚的土地，便留不住这凤凰。”</p>
古尘抬头看了看身后早已枯败的凤凰古树：“东君，人生注定充满了离别，你这一生，还会经历很多这样的离别。”</p>
百里东君双膝跪地，眼含悲痛，泪水悄然滑落。</p>
古尘叹了口气，拂了拂自己徒弟的头，“哭什么，天地赋命，生必有死。草木春秋，亦枯亦荣。记住师父的话，去实现我还没有完成的梦想，也要走自己的大道！”</p>
我是西楚一游子，乘风离去九万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