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依旧仰望天空,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p>
“免礼。”太安帝挥了挥手,目光扫过百里东君,却转向百里洛陈,笑道:“听闻你的这个独孙英武非凡,又是李先生的关门弟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p>
百里洛陈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带着千钧重量:“臣如今戴罪之身,陛下亲临,恐怕有所不妥。”</p>
太安帝摆了摆手,佯装嗔怪:“什么戴罪之身,不过是有人愚昧,受人蛊惑罢了。你陪孤征战多年,怎会有谋反之心!这些人,孤事后一定严惩!”</p>
百里洛陈淡淡回应:“你啊,演得太假了。”</p>
太安帝闻言哈哈大笑:“看穿了就一定要说出来?”</p>
“进屋谈吧。”百里洛陈转身朝里屋走去。</p>
太安帝点头跟随,经过李长生时稍稍停下脚步,唤了一声:“李先生?”</p>
“滚!”李长生连头都没回,只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p>
太安帝眉头微蹙,瞥了浊清一眼。后者垂首示意,神情恭敬。</p>
里屋内,百里洛陈亲自为太安帝斟了一杯香茗,动作娴熟自然。太安帝接过茶杯,低头嗅了嗅茶香,笑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喝茶的吗?说人生没酒不行。”</p>
百里洛陈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茶水上,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感慨:“老了。年轻时喜欢烈酒,浓烈、直接,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觉得茶更适合了。醇厚,有回味。”</p>
“是啊,我们都变了。”太安帝喃喃自语,思绪飘远至数十年前。那时,两人共饮一碗烈酒,提刀策马,面对未知命运,彼此将生死托付。如今,一人高居龙椅,一人镇守边关。昔日的战友情谊,早已化作今日一杯清茶的距离,话里话外满是世故与谨慎。</p>
太安帝幽幽开口:“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年轻人了。”</p>
百里洛陈闻言一顿,随即勾起一抹浅笑:“陛下还真是看重那两个儿子啊。”</p>
“你觉得如何?”太安帝目光灼灼。</p>
百里洛陈沉吟片刻,答道:“琅琊王心思缜密,武功高强,为人也不错。若是乱世,他是那种振臂一呼,便有万千军马追随的人物。”</p>
“孤有十几个儿子,可在孤看来,其余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若风。”太安帝语气坚定。</p>
“难得李先生也看好他。”百里洛陈补充道。</p>
“可惜,他太善良了。”太安帝叹息,“善良对于普通人是美德,但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太过危险。”</p>
“那瑾儿呢?”太安帝忽然问道。</p>
“景玉王……天生的帝王。”百里洛陈语气笃定。</p>
听到这句话,太安帝瞳孔微缩,显然未曾料到百里洛陈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若风。”太安帝试探性地追问。</p>
百里洛陈笑了笑:“若是交友,我确实会更喜欢琅琊王。但若是作为一个百姓,我更希望景玉王成为我的君主。”</p>
“而且,陛下,您忘了。”百里洛陈轻声道,“琅琊王是景玉王教养长大的。”</p>
一句话犹如惊雷般炸响,太安帝猛然想起,萧若风的成长全赖萧若瑾教导培育。这份深厚的根基早已融入骨髓。沉默半晌,太安帝决定转移话题:“南边最近有些不安分,西楚亡国几十年,西域佛国无心征伐,你说镇西军是不是该变成镇南军了?”</p>
“陛下,我老了。”百里洛陈缓缓开口。</p>
“你不会老的。”太安帝斩钉截铁,“多年前的事不会重演,这次你不仅能安然离开镇西侯府,还会被加封。孤封你君武侯,镇守两方国门,世袭罔替。”</p>
“世袭罔替?”百里洛陈苦笑,“我没有后人继承爵位。东君已经入江湖了,我这一脉,从孙辈断了。”</p>
“入江湖?”太安帝皱眉。</p>
“他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江湖客,我作为爷爷呀,希望他如愿。”百里洛陈语气坚定,毫无动摇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