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红墙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进忠睁开眼，喉咙里还残留着前世白绫勒紧的窒息感。他猛地坐起，双手颤抖地摸向自己的脖颈——皮肤光滑完整，没有那道致命的勒痕。</p>
“进忠公公，该起了。”门外传来小太监怯生生的声音。</p>
进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重生了，回到了乾隆十三年，他还是那个初露头角的御前太监，魏嬿婉才刚刚入宫，如懿仍是娴妃，而他自己——还没有成为那个万人唾弃的好宦。</p>
“知道了。”他应声，声音平稳得让自己都惊讶。</p>
整理衣冠时，进忠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那张尚且年轻的脸庞还没有被权势和欲望完全侵蚀，眼中还存着一丝未曾泯灭的光亮。他冷笑一声，既然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p>
御前伺候的差事如记忆中一般繁琐。进忠低眉顺目地站在乾隆身后，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盘算着如何避开前世的陷阱，如何在这场吃人的宫斗中保全自己。</p>
“皇上，该用茶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p>
进忠抬眼，看见一个面生的宫女端着茶盏跪在乾隆面前。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眉眼清秀，举止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寻常宫女的怯懦。</p>
乾隆接过茶盏，随口问道：“朕记得往日都是李玉伺候茶水，今日怎么换了人？”</p>
“回皇上，李玉公公身子不适，奴婢林晓代班。”女子声音平稳，不卑不亢。</p>
进忠心中一动。林晓？前世记忆中并无此人。他细细打量这女子，见她姿态端正，眼神清明，与宫中那些要么畏缩要么谄媚的宫女截然不同。</p>
更让进忠惊讶的是，当乾隆挥手让众人退下时，林晓经过他身边时，极轻极快地说了一句：“公公衣领翻了。”随即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轻柔自然。</p>
进忠愣在原地。宫中从无人这般待他——不是畏惧巴结，就是鄙夷轻视。这样简单的一句提醒，一个动作，却让他心头莫名一颤。</p>
次日，进忠故意在同一个时间当值，果然又见到了林晓。这次她端着点心，见到进忠时微微颔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p>
几日后，进忠终于找到机会，在廊下拦住了林晓。</p>
“林姑娘留步。”</p>
林晓转身，眼中没有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找自己：“进忠公公有事？”</p>
进忠眯起眼睛：“咱家查过，御前并无名叫林晓的宫女。你究竟是谁？”</p>
林晓微微一笑，丝毫不慌：“奴婢原是藏书阁的整理宫女，因识得几个字，被临时调来御前帮忙。”</p>
进忠心中疑虑未消，却也不再多问，只淡淡道：“宫中不比别处，谨言慎行方能长久。”</p>
“多谢公公提点。”林晓福身行礼，抬头时忽然道，“公公近日睡眠可好？奴婢见眼下似有青黑。”</p>
进忠一怔，下意识摸了摸眼角。他确实夜夜难眠，重生后的记忆如蛆附骨，让他不得安枕。</p>
“奴婢家乡有个安神的方子，若公公不弃，明日带与公公。”林晓说完，不等他回应便转身离去。</p>
进忠站在原地，心中警铃大作。这女子太过反常，必有所图。然而内心深处，却又莫名期待明日的相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