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雪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呜咽着,却再也灌不进这间破败的茅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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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湮在那碗温热诡异的米粥和罗睺计都冰冷却稳固的怀抱里,缓过了最致命的那股寒意。她依旧虚弱,手脚冰凉,但意识清醒了许多。无神的眼睛惶然地“望”向土炕的方向,耳朵捕捉着阿婆那边微弱却持续的呼吸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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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真的没事了吗?”她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她熟知阿婆的病情,那般咳喘入肺,又缺医少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本该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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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头顶传来他毫无波澜的回应,一个字,却带着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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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湮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整个人几乎软瘫下去,又被那冰冷的手臂稳稳托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庆幸席卷了她,她将脸埋在他沁凉的衣襟里,无声地流泪,肩膀微微抽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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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睺计都僵硬地保持着姿势。她的眼泪滚烫,透过衣料,灼烧着他没有温度的皮肤。他不明白这液体为何源源不绝,也不明白为何这弱小的生灵在感到“好”时,也要哭泣。他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威胁她生命的寒冷与饥饿暂时驱除,她在意的人吊住了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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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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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老妇,生机早已枯竭,他不过是凭借强横魔元,强行锁住残魂,如同用最坚韧的丝线捆绑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并非长久之计。但他不会告诉她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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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湮哭够了,赧然地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对不住……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她摸索着想去碰触阿婆,确认真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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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睺计都松开她,看着她踉跄地扑到炕边,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到阿婆鼻下,感受到那虽微弱却真实的呼吸,脸上再次露出那种近乎虔诚的庆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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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看着,魔瞳在昏暗的茅屋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如此轻易的满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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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湮守了阿婆一会儿,确认老人似乎真的平稳睡去,这才彻底安心。疲惫和虚弱再次袭来,她扶着炕沿,慢慢坐回冰冷的灶边柴草堆上,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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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时寂静,只有屋外风雪的嘶吼和阿婆偶尔一声模糊的呓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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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慕湮忽然小声开口,头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阿婆恐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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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说下去,身体细微地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后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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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睺计都站在屋中,与这破败穷苦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没有回应她的感谢,那些词语于他毫无意义。他的目光落在她单薄得可怜的棉袄上,落在空荡荡的米缸上,落在结了冰碴的药罐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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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极其陌生的烦躁感盘踞在他心头。这蝼蚁般的脆弱,这不堪一击的温饱,便是她存在的全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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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转身,消失在门外凛冽的风雪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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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湮听到门响,惊慌地抬头:“琉璃?”回应她的只有更猛烈的风雪灌入声。她挣扎着想去关门,却浑身无力,只能茫然地对着空洞的门口,心里陡然空了一块。他……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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