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那永恒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寒冰！</p>
剧烈的搅动、撕裂般的胀痛从双目传来！</p>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后仰倒！</p>
罗睺计都手臂用力，稳住了她瘫软的身体，另一只手的魔元输出陡然加大，死死护住她即将崩溃的神魂！他脸色冰冷得可怕，几乎就要强行中断这疯狂的行为！</p>
就在此时——</p>
慕湮的惨叫声戛然而止。</p>
她整个人僵住了。</p>
覆盖在她双眼上的、那浓稠的冰蓝色光芒，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p>
不，不是散去。</p>
是……融入了？</p>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p>
依旧是那片黑暗。</p>
但是……</p>
不一样了。</p>
那不再是虚无的、令人绝望的漆黑。在那无尽的黑色幕布之上，开始浮现出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点？</p>
先是零星几点，如同冬夜寒星。</p>
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银白色的，冰蓝色的，细碎如同沙砾，又璀璨如同钻石……它们缓缓流转，组合成模糊而浩瀚的轮廓……</p>
那是……洞顶？是石壁？是……能量流动的轨迹？</p>
她茫然地转动着眼珠。</p>
然后，她“看”到了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p>
冰冷的，苍白的，指节分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暗沉的、如同深渊般的黑色流光，而在那黑色流光的边缘，紧紧缠绕着、试图融入却又格格不入的……丝丝缕缕的冰蓝色细线。</p>
那冰蓝色，与她掌心残留的感觉，同源同宗。</p>
她的视线（如果这能称为视线的话）顺着那只手，一点点向上移。</p>
掠过墨色的衣袖，掠过线条冷硬的下颌，最终……对上了一双眼睛。</p>
一双……正死死盯着她的、如同浸染了最浓稠鲜血的、深不见底的……</p>
猩红瞳孔。</p>
那瞳孔之中，倒映着她此刻苍白惊恐、眼睫凝霜的模样，更深处，是翻涌的警惕、未散的杀意，以及一丝……连主人都未曾察觉的、极细微的……紧张。</p>
慕湮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p>
她看见了！</p>
虽然不再是常人眼中的色彩斑斓，虽然只有模糊的能量轮廓和冰冷的光点，虽然那视界诡异而陌生……</p>
但她真的“看见”了！</p>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p>
她看到了他！看到了罗睺计都！</p>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的泪水瞬间融化了眼睫上的寒霜，“我看……看见了……”</p>
罗睺计都抓着她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p>
成功了？</p>
这蝼蚁……竟真的承受住了？</p>
还不等他细查——</p>
慕湮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刚刚清晰的视界开始剧烈晃动，那些光点和轮廓变得模糊扭曲，针刺般的剧痛再次从双目传来，眼前的一切迅速被翻滚的黑暗重新吞噬！</p>
“呃啊……”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捂住眼睛。</p>
冰蓝之力消耗过度，反噬开始了！</p>
罗睺计都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刀，点在她眉心灵台之处！更加磅礴却极度小心的魔元涌入，强行镇压下那暴走的冰蓝之力，将残余的力量缓缓疏导、平复。</p>
慕湮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痛苦的呻吟渐渐变为低弱的啜泣。</p>
不知过了多久，那反噬的剧痛终于缓缓退去。</p>
她精疲力尽地瘫软着，捂着眼睛的手无力地滑落。</p>
眼前，重新变回了那片熟悉的、永恒的黑暗。</p>
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看见”，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幻梦。</p>
但她知道，不是。</p>
那猩红的瞳孔，那冰冷的轮廓，那能量流动的轨迹……清晰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p>
她……真的看见过了。</p>
虽然只有一瞬。</p>
罗睺计都缓缓收回手指，感受着她体内逐渐平息的紊乱气息，紧绷的魔躯稍稍放松。他低头，看着怀中虚脱无力、泪痕交错、却嘴角带着一丝恍惚笑意的盲女。</p>
猩红的魔瞳之中，杀意与警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p>
愕然。</p>
与一丝连三界倾覆都未曾带来的。</p>
震动。</p>
她竟真的……做到了。</p>
以凡人之躯，承煞神之力，窥得一线天光。</p>
虽然短暂，虽然痛苦，虽然……依旧目不能视物。</p>
慕湮极轻地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心满意足的喟叹：</p>
“……是红色的……”</p>
“你的眼睛。”</p>
罗睺计都周身的气息，骤然一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