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宫的静，是能吞没声响的。故而那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便显得格外突兀。</p>
东华帝君的目光从手中的上古卷轴上抬起。殿内无风，长明灯的光晕稳定地铺洒着。声音的来源，是那只被他随意搁在书案一角的白玉镇纸——石心近来颇喜欢玩这个，因其触手温润，又带着他身上惯有的冷冽气息。</p>
此刻，那镇纸倒在一旁。而原本该在玉榻上小憩的石心，不见了踪影。</p>
东华放下卷轴。</p>
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漫过整座太晨宫。一息之间，便已锁定。</p>
宫苑深处，一株万年琼树下。</p>
他一步踏出，身影于殿内淡去，下一瞬，已无声立在琼树繁茂的枝叶之后。</p>
石心就在那里。</p>
她并非一人。对面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仙童，额间一点红印，是负责照料这片仙植的小花仙，此刻正睁大了眼，又是好奇又是胆怯地望着眼前这个生面孔的白衣仙子。</p>
石心似乎刚从那株最高的琼花枝杈上滑下来，发间还沾着一片莹白的花瓣。她摊开手心，里面是几颗圆润剔透、散发着甜香灵气的琼玉果——那是这株老树三百年才结一次的珍品，寻常仙官碰都不敢碰。</p>
她拿起一颗，递向那小仙童。眼神清澈，带着一种纯粹的分享欲。</p>
小仙童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脸都白了：“不、不敢…折颜上神吩咐过，这果子不能…”</p>
石心不解地偏头，执拗地又将手往前送了送。她似乎不明白“不敢”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果子好看，味道闻着也甜，想给这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伙伴。</p>
小仙童都快哭了，后退一步，险些绊倒。</p>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威压悄然降临，并不凌厉，却让那小仙童瞬间噤声，小脸煞白，噗通一声跪伏下去，抖得说不出话。</p>
石心也感受到了。但她并未害怕，反而是眼睛一亮，猛地转过头来。</p>
东华帝君自琼树后缓步走出，紫袍逶迤，容色冷寂。他并未看那吓得魂不附体的小仙童，目光只落在石心身上，以及她掌心那几颗不该被摘下的琼玉果上。</p>
石心却像是做了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献宝似的跑到他面前，高高举起小手，将琼玉果捧到他眼前。嘴角弯着，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句夸赞。</p>
东华垂眸，视线扫过那几颗灵气盎然的果子，又落回她沾了点泥灰却亮晶晶的眼睛上。</p>
“私自攀高，”他开口，声线平稳无波，“摘取禁果。”</p>
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果子，而是用微凉的指节，轻轻揩掉她颊边蹭上的一点尘泥。</p>
“规矩何在。”</p>
这话没有半分责问的语气，平直地像在陈述今日天气。却让地上跪着的小仙童抖得更厉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