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笔悬浮于素笺之上，静待。</p>
石心看着笔，又看看东华，满脸无措。她如何懂得“记下”？</p>
东华伸出手指，点在素笺左上角。“九窍通幽草。”他念道，指尖过处，五个筋骨隐现、风姿峭拔的字迹便落于笺上。</p>
然后，他看向石心。</p>
石心看着那五个字，又抬头看他，眼神懵懂。</p>
东华极耐心地，执起她的右手，将玉笔放入她掌心，他的手指包裹住她小巧的手，引导着那蘸了墨的笔尖，落向素笺。</p>
他的手掌微凉，她的指尖温热。笔下微颤，一滴墨险些晕开。</p>
“看笔锋。”他在她耳边道，气息拂过她耳际碎发。手下力道平稳，牵引着她，一笔一划，缓慢而清晰地，将“九窍通幽草”五字，在她手下重现出来。</p>
字迹虽显稚嫩笨拙，架构却因他的引导而分毫不差，甚至隐隐带出了一丝他独有的冷峭笔意。</p>
写罢，他松开手。</p>
石心愣愣地看着素笺上那排成两行的字，一行是他的，铁画银钩，一行是…她写的？在他的牵引下写的。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沾了点点墨迹的指尖，又看向那字迹，眼中疲色尽去，涌起一种奇异的光彩，是懵懂的新奇，还有一丝极微弱的…成就感？</p>
东华取过那素笺，看了一眼并排的两行字。</p>
“尚可。”</p>
他将素笺置于她面前。</p>
“余下的，自行试之。”</p>
言罢，他不再看她，重新拿起之前那卷古籍，目光落于书页。</p>
石心看着素笺，又看看手边的玉笔。她犹豫了一下，学着方才的样子，笨拙地握住笔，尝试去蘸墨，却弄得指尖更多墨迹。她对照着上面那行字，极其缓慢地、歪歪扭扭地，在下面开始画第一个字。</p>
“九”字的钩笔对她来说太难，画得如同弯曲的虫子。</p>
她也不气馁，擦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继续专注地描画下一个字。</p>
殿内极静，只闻玉笔偶尔划过纸面的细微沙沙声，和她偶尔因为笔画不顺而发出的一点极轻的、无意识的鼻音。</p>
东华手中的书页，许久未翻。</p>
他目光落在虚空，仿佛在倾听这太晨宫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声响。</p>